說到這,倪薇大概意識到什麼,又問:“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不等謝懷雋回應,她手裡的手機倏然震動,撈起查看,日曆儼然推送了一條提醒事項:和長輩吃飯。
倪薇怔了怔,心都涼了半截,怎麼現在才推送。
倪薇耳根有些紅,思索著如何挽尊:“那個我……”
“三十分鐘,收拾好。”謝懷雋看眼腕表,語氣不鹹不淡,“還不算晚。”
倪薇遲鈍片刻,還是先著手把茶幾上的狼藉收拾好,垃圾倒完,直接去浴室蹲蘑菇等個二十分鐘的著色。
半個鐘頭後,倪薇已經穿戴齊整,不忘對鏡張望今日匆匆忙忙的成果。
理發這錢果然還得專家掙,頭發是染紅了,但成色東一塊西一塊的,怎麼看都和她心理預期大相徑庭,最致命的是,後頸和手上還有紅斑。
倪薇隻能撲粉補救,隨意在頭上彆個珍珠發夾就出門。
謝懷雋已經在車上等候多時,她小跑著下階梯,襯衫配格裙,裙擺微揚,年輕張揚而不失得體。
隔著半開的窗,謝懷雋目光停留了片刻,在女孩開門上車後收回。
逼仄的車廂內,染發膏與沐浴露混合的氣味分外濃鬱,謝懷雋不喜過濃的香氣,況且是這類帶有些許侵略性的氣息,但眼下他不算反感。
倪薇上車後還不忘整理衣著,謝懷雋偏頭看了眼,瞥見她手腕的符咒掛墜手鏈。
前年倪薇生日,謝老太太曾送過一條金手鏈,她沒戴,再加上二老信佛,謝懷雋淡聲提醒:“倪薇,手鏈收一下。”
倪薇手一停,回眸看向謝懷雋,遲鈍地哦了下,不忘問一句:“好,那個,為啥?”
謝懷雋言簡意賅:“寓意不好。”
倪薇:“……?”
這個小玩意能有什麼不好寓意。
左不過是先收納起來,倪薇也不唱反調,規規矩矩摘了放口袋裡。
本以為車廂內會恢複平靜,謝懷雋卻倏地問起:“你晚上吃夜宵?”
冷不丁的一句話實在讓倪薇摸不著頭腦,她這小身板骨感十足,怎麼看應該都和發胖不沾邊吧,更彆說她晚上八點後是什麼都不沾。
倪薇把耳邊碎發往後撩撥:“不啊。”
謝懷雋嗯了聲:“晚上十二點還在外麵玩?”
倪薇微怔,謝懷雋繼續說:“智能鎖顯示十二點開關過,我知道現在是假期,不過夜裡太晚,還是不要在外逗留為好。”
“如果你需要,我會讓阿姨陪留過夜,再讓司機準時接送。”
謝懷雋的語氣極淡,不是商討,更多是陳述意味的告知,很適度的留了餘地,倪薇呼吸微滯,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細致到查看智能鎖的開關時間。
麵對這種事,倪薇還真不敢置喙,隻能點頭裝孫子,說下次再也不敢了。
謝懷雋還想說些什麼,隻見小姑娘把頭偏得死死的,絲毫不給麵對麵的餘地,於是就此作罷了。
二老好清靜,居住的住宅偏遠,不堵車的情況下也得行駛兩小時,在倪薇的折騰下,差不多七點才到宅邸。
園丁打掃昨夜驟雨停歇的落葉,見門前多了輛轎車,立即退到一旁。
司機和助理兩側開門,倪薇下車得快,渾然沒察覺口袋裡掉落的方盒子。
謝懷雋順手拾起,目光一睇,手頓了下。
軟墊上的方盒子是個未拆封的香煙盒,縱使謝懷雋不怎麼抽煙,也能從標語裡看出。
看來在他所不知的日子裡,倪薇似乎變得沒那麼乖巧了。
砰的一聲,司機關上了轎車的門,謝懷雋握著香煙盒,係上西裝的紐扣,嗓音清冽,叫停了女孩:“倪薇。”
倪薇絲毫沒有要等人的意思,三兩步就已經走到幾米開外,聽到聲音還是規矩地扭了下頭,看向謝懷雋。
發現小秘密並將其揭露,對謝懷雋而言稱不上難事,他雙指交疊,將香煙遞轉到女孩麵前。
在他考量的目光下,倪薇的麵容肉眼可見的凝結了一瞬。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謝懷雋的語氣一如平靜麵色,淡得沒什麼波瀾,但倪薇完全能從空氣裡,讀出幾分慍色。
新城天氣悶熱潮濕,倪薇為此在襯衫外多披了件外衣,這件外衣從昨天回家就沒換過,所以在好友慫恿下買來的香煙,自然也一直留在口袋裡。
雖然事事歸結到好友身上是很可恥,但實在有用,倪薇氣音微弱,小聲說:“昨天朋友推薦我的,我還沒抽過。”
這話多少帶了點歧義,倪薇逐字強調:“什麼煙我都沒抽過。”
謝懷雋嗯了聲,香煙盒收進口袋,嗓音肅冷低沉:“有些東西,不是圖新鮮就能嘗試的。”
說完這話,他的目光從她身上揭過,走向台階,似乎沒有再計較的意思,隻是點到為止。
倪薇雙腿僵硬,在原地凝了一會兒便跟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