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躋身的晚宴沒有複雜的禮儀程序,山莊負責人一如既往沒有出現,就好像隻是提供了這樣一個場所,任由交際。
一整夜,薑之不管走到哪裡,周嘉律都寸步不離,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都被他攔了下來,一步都無法近身。
當鐘表的指針走向深夜0點,幾聲響徹雲端的撞擊聲震得人發昏。
薑之神情一恍,發覺距他離開的時間更近了。
鬼使神差的,他捏著手機,看了眼今天的日出時間。
6:47
冬天,日出總是比較晚的。
薑之低著眉眼,抓著衣袖的手又緊了點。
雖然隻是按需走劇情,但好歹也算相處過的人,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做一個簡單而又體麵的告彆。
還是說……就這麼算了?
可是下一次再遇見,應該就不是他了。
薑之無聲地歎了口氣,卻沒有發現已經抽出並且攬上他後腰的手臂。
隨著力度加深,薑之呼吸一緊,調整好情緒,才淡笑著轉過頭去。
“怎麼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天上墜落的散羽,就算是撲到肩頭,也感覺不到一絲重量。
周嘉律隻是看著他,唇角微微壓著,沒有說話。
薑之歪了下頭,大概不太理解這個反應,聽見有人叫他,機械性地舉了下手中一直端著的紅酒打招呼。
今晚已經重複了好多遍這個動作,用來阻擋一些裝模作樣的客套還是很不錯的。
就是太累了,渾身都累。
他忽略了另一邊投來的炙熱,低頭抿了一口醇香的紅酒。
一直以來,薑之對酒都不是很感興趣,團建也沒參加過幾次,酒局上更是當場吃頭孢,一滴都沒沾過。
所以這一口,他幾乎是被濃濃的酒香撞了一下,引得緊皺了眉頭後好久,才撫平。
周嘉律不是沒見過他喝酒的樣子,那天夜裡的飯局上,啤酒一杯一杯地給自己灌,很顯然是拚酒的老手。
按理來說,能喝啤酒的人,對紅酒不會有太大的抗拒。
但這樣的結論還是太絕對了,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周嘉律這樣想著,還是伸手拿走了他手裡的紅酒,給他換上了一杯荔枝氣泡水。
“不喜歡的話,就不喝了,試試這個,甜的,你應該會喜歡。”
薑之愣愣地看著這一係列動作,被聲音拉回思緒的時候,眼神還有些渙散,失了焦一樣看過來,失魂落魄的。
隔了一會兒,他才聽見悶悶的一聲謝。
今天的薑之很奇怪,像是帶著沉重的心事,雖然陪著他遊走在社交場,但明顯不如謹慎。
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滿不在乎,看起來沒什麼事情能夠波動他的情緒。
就連剛剛那個吻,也像是在道珍重一般,失魂落魄的。
他看著薑之帶著小期待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氣泡水,彎著眼點頭時,才開口詢問。
“是不是累了?”周嘉律問得淺,胸口憋著一口氣,悶著疼。
“還好,平時熬起夜來這個點也不會睡,聽鐘聲應該十二點剛過。”薑之聳聳肩,想要打散他的顧慮。
周嘉律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隻是意味不明地摟著,不著痕跡地把人往懷裡帶。
“薑之,來一下嗎?我有事跟你說。”
他扭頭望向說話的人,眼底波瀾不驚,似乎對此並不驚訝。
還沒能回答,周嘉律第一時間擋在他身前,卻被抓著衣角扯了扯。
“沒事,這裡到處都是人,我跟著書白走了沒回來,總是有人證的。”
薑之說出的話平靜如水,聽得賀書白不禁怔愣,虛握著的手都一顫。
……
被冷風貫徹的小陽台上沒有裝飾,連燈都無比暗淡。
薑之放鬆地彎著腰,手肘支在白色石台上,看著遠方依舊亮著燈的高樓大廈。
現在的時間才踏入後半夜,激情瘋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有什麼事呢?”薑之頭也不回,隻是瞥了一眼倒映在手邊的人影。
賀書白沒有馬上開口,把亮著屏的手機遞給他。
他看了一眼,笑出聲來。
是尤肅全麵停止活動的聲明,早就傳遍了每一個火熱的社交平台。
“是怕我跟周總說些什麼,讓你也落得這種下場嗎?”薑之一臉無所謂,喝光了本就不多的氣泡水。
“彆這麼想。”賀書白自嘲似的笑著,沒想到在薑之眼裡的形象可以歪到這個程度上。
等他咽下口中的水,賀書白才撐著石台感歎,“就是覺得……挺好的,你會反擊了,不然以前看到,都覺得你太窩囊,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
怕是不僅僅一句話都不想說,還一眼都不想看到才對。
薑之晃了晃空了的玻璃杯,依舊眺著遠處,“你要跟我說的話不隻是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