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後,時卿便出門去了飯堂。
柳澤元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讓時卿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被耍了半晌後,時卿抿著唇一言不發,沉著臉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柳澤元見玩脫了,也不再逗時卿,他眼眸微轉,隨後跟上時卿,同他一起進入了飯堂。
今日飯堂供應的菜都是辛辣口味,倒是合了時卿的胃口。他拿過飯菜,便坐在桌上吃了起來。柳澤元坐在他對麵,托腮看著他吃飯,眸中滿是笑意。
時卿雖然看不見柳澤元,但他總感覺有一道目光盯著他,看得他極不自在。
被柳澤元盯著看了半晌,時卿額頭青筋暴起,卻又不好發脾氣,左右也是食之無味,他端起碗便朝門外走去。
哪成想遇到了不速之客。
“喲,這不是師兄嗎,怎麼,還沒辟穀呢?”
這人身穿白色弟子服,抱著劍站在門外,像是在此等待已久。他話語尖酸刻薄,說話間還用極其蔑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時卿一眼,正是時卿的同門師弟,雲逸長老門下王琰。
時卿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但他不想多生事端,便也沒理王琰,自顧自地繞過了他。然而此舉似乎激怒了王琰,他猛地將劍拔出,斬落了時卿的一截發繩。
那發繩被斬斷,瞬間失去效用。時卿的原本烏黑的青絲刹那間變成白發,散落在他肩旁。王琰見狀,冷笑一聲,收回了手中的劍,語氣嘲諷:
“彆以為有了發繩就可以掩蓋你是魔……”
王琰的下一句話沒說出來,因為他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柄劍,那劍寒光凜凜,映出他驚恐扭曲的麵容,還未待他反應過來,身後的人冷冷道了一句:
“滾。”
話罷,那人便一腳將王琰踹倒在地,王琰被嚇得屁滾尿流,從地上爬起來便迅速消失在了原地,連衣服上的灰塵都顧不得拍。
王琰模樣滑稽極了,實在是惹人發笑,然而時卿卻無暇顧及王琰,他緊鎖著眉頭,拉著那人的手腕,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原地。
時卿拉著柳澤元走了許久,最終在桃林入口處停下腳步。
柳澤元眉間陰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副吊兒郎當的神色。見時卿停下腳步,他挑了挑眉,抱手問道: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柳澤元眼眸微轉,不懷好意地湊近了事情,語氣頗有些輕佻曖昧:
“難不成……是想和我談情說愛?”
時卿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略掉這個問題,認真問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
柳澤元聞聲,似乎是被時卿這個問題給逗樂了。他輕笑一聲,隨後輕輕揉了揉時卿的頭,語氣輕鬆道:
“幫我自己還需要理由嗎?”
這已經是他第二遍說這句話了。
時卿隻是仰頭看著他,一言不發。沉默的氣氛在空中蔓延,四目相對,柳澤元率先移過目光,他收回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道:
“看我做什麼?”
“你不怕惹上麻煩嗎?”
柳澤元聞聲,樂得不行,他轉過頭來,伸出單手捏住時卿的雙頰,輕輕捏了捏,時卿有些疑惑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下一秒,便聽見他哼哼一笑:
“我怕什麼麻煩,我本身就是個麻煩。”
時卿還沒反應過來,柳澤元就已經收了手。他抱著手上下打量時卿一眼,在掃到他的滿頭白發之時,眼神微微停頓,隨後他不知是想到什麼,眼前一亮,憑空變出了一根發繩。
那發繩以張揚的紅色調為主,末端掛著一個銀環,其中鑲著三個懸空的銀鈴,而銀環下方則掛著小巧可愛的紅黑流蘇。柳澤元輕輕搖晃了一下發繩,便見那鈴鐺發出了極其悅耳的聲音。
柳澤元見狀,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老頭的審美我早就看不慣了,正好你發繩壞了,喏,送你一根新的。”
時卿有些意外,他怔怔地看著柳澤元,半晌後,眼眶微微發紅。柳澤元眨了眨眼,看了時卿一眼,又看了手中的發繩一眼,不敢置信道:
“你不會覺得這發繩醜吧?”
“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
時卿隻是呆愣愣看著他,眼中氤氳上水汽。
“……算了,你覺得醜就不要了。”
柳澤元剛想將發繩扔掉,時卿便伸出手攔住了他。柳澤元目光移向時卿,便見他抿唇道:
“很好看。”
柳澤元聞聲,這才揚起嘴角,將發繩遞給時卿,得意道:
“我就說嘛,我的審美,差不到哪兒去。”
“謝謝。”
時卿低聲說完這句話,柳澤元便皺眉以手封住了他的唇。他微微有些錯愕地抬頭,便見柳澤元認真道:
“不許說謝。”
“以身相許就夠了。”
時卿剛醞釀好抒情的話語,便被柳澤元後半句話給打斷了。他怒目圓睜,罵了柳澤元一句:
“不知羞恥!”
柳澤元被時卿這反應戳中了笑點,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時卿瞪了他一眼,明擺著的生氣神色,殊不知這在柳澤元的眼裡卻變成了嬌嗔。
柳澤元忍住笑意,伸出手蹭了一下時卿的臉,頂著他驚疑不定的眼神,柳澤元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故作驚訝道:
“咦?原來不是胭脂。”
隨後他抬起頭來,笑眼看向時卿,調笑道:
“姑娘家可該羨慕你了,不用上胭脂……”
柳澤元話音一頓,隨後又意味深長地接上:
“臉也能生得這般勾人。”
柳澤元說前半截話時,時卿還沒明白他的意思,說到後半段的時候,他便是不想懂,也得懂了。他又羞又惱地瞪著柳澤元,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柳澤元看著時卿的反應,心下發癢,隻想著再說兩三句風流話逗逗他,哪成想時卿卻是氣極了,隻轉身留了一個後腦勺給他。
“你碗還沒放呢!”
聞聲,時卿腳步一頓,隨後柳澤元便見他指尖漫出靈氣,再眨眼之時,時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柳澤元抱著手盯著時卿的背影,眉眼間還有未散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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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今日怎麼了?”
陸遙川見時卿出劍動作頗為淩厲,便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時卿聞聲,收回手中的劍,悶聲道: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