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隻覺額間魔印所在的位置被覆上一片溫熱,柳澤元的動作輕柔極了,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
時卿有些生氣,心裡又有些莫名的歡喜。
旁人對他這魔印避之不及,唯恐同他沾上半絲關係。給他的厭惡也好,痛恨也罷,時卿應該早就對這些多餘的情緒免疫了。
可當柳澤元吻上他的額間,他的心還是不爭氣地顫了一下。
柳澤元微微抬起頭來,用拇指在時卿的眼尾下輕輕摩挲。他力氣不大,但時卿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還是泛上薄紅,平添了幾分妖冶。
不像修道之人,像是嗜血的魔。
柳澤元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手上動作失了分寸,時卿痛哼一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柳澤元這才回過神來。
“放開我。”
時卿眉眼間帶上嗔怒之色,他本來都想著要怎麼和柳澤元周旋幾次他才肯鬆手了,沒想到柳澤元這次竟直接乾脆地鬆開了手。
連拉扯都沒有和他再拉扯。
時卿心下奇怪,坐起來輕拍柳澤元的肩。
“你怎麼了?”
“……沒什麼。”
柳澤元說完這句話,便沒了下文。
時卿感受到他情緒的異常,也沒再問下去,隻是默默陪在他身後。
幾片桃花瓣落下,正好落在柳澤元肩上。半晌後,柳澤元拂去肩上花瓣,終於開口問道:
“正道和邪道,你認為有什麼區彆?”
柳澤元頭一次問這種正經的問題,時卿思索了一會兒才回答。
“正道救人,邪道害人。”
“那我也是修的邪道。”
柳澤元轉過身看向時卿,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時卿盯著他看了半晌,坦然點了點頭:
“是,你確實害人。”
柳澤元:“……”
“但是師父說過,什麼都不能一概而論。”
“所以修正道的會有壞人,修邪道的也有好人。”
“那你看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柳澤元來了興致,目光灼灼盯著時卿,隻等著他的下文。
時卿也撐著下巴看向他,半晌後,他唇角微彎,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好人。”
柳澤元臉上浮現出意外之色,隨後道: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但你知道,我這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嗎?”
他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在增生,他自認是個壞人,便也認定了這個事實。旁人口中“好人”這個評價讓他感到厭惡,但更多的是害怕。
他不想自己的善意被人發現。
但誰料時卿隻是微微低下頭來看了他的手一眼,隨後便抬起頭看他:
“那與我何乾。”
“至少對我來說,你是個好人。”
時卿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柳澤元聽清楚。他眸中浮現出茫然,似是對這句話有些理解不透。
他是好人嗎。
是,還是不是。
半晌後,他恢複了平靜的神色,眯眼望時卿:
“這就是你要修的正道?”
“不是。”
時卿搖了搖頭,隨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柳澤元:
“但對你,可以例外。”
時卿這話的意思頗有一些曖昧纏綿,但他本意並未如此。柳澤元盯著他清澈真摯的雙眸,半晌後,低笑一聲。
“你這是……在和我表明心跡嗎?”
原本的正常的氣氛被柳澤元這話冷不丁地打斷,時卿臉色一變,狠狠瞪了他一眼,柳澤元見狀,笑意更甚。
柳澤元伸出手撫上時卿臉龐,隨後在他眼尾用力一擦,便見他眼尾泛上薄紅,眼眶中因為疼痛而泛起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