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想。
時景安直到現在,才驚覺自己失去了什麼。
如果他當初不成仙,樓初月就不會被封印,時卿和柳澤元也不會淪為這番境地。
他們本該有個家的,是他親手毀了這個家。
他手背的肌膚被天雷劈得血肉模糊,麵色卻平靜極了。幽黑的眼眸宛若一潭死水,他靜靜看著天空,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區區螻蟻,你以為本尊會把你放在眼裡嗎!”
“那就……拭目以待吧。”
時景安頂著殘破的身軀緩緩離去,天道嗤笑一聲,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便起身離開了原地。
昏暗的天空隨著天道的離去,變得無比明亮。
……
兩人回去後,便歇下了。
半夜,柳澤元睜眼看著漆黑一片的屋子,始終無法入眠。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回過神來,轉身將時卿攬入懷中,“醒了?”
“……沒睡。”
柳澤元笑了一聲,“我就知道。”
“你也沒睡。”
時卿這話語氣平淡,柳澤元沒否認,應了一聲。時卿借著微弱的光亮盯著他的下巴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蓬萊那邊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柳澤元將他的手攥到手心暖著,才低聲開口道:“這麼久沒睡,是在想這個嗎?”
時卿沒說話,柳澤元微微俯下身在他額角親了一口,似是安撫:“你騙得過旁人,騙不過自己。”
時卿終於肯抬眼看他,眼睫上沾了幾滴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說話時的聲音也變得委屈無比,“我不喜歡他,他來得這般晚,還想討原諒,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的。”
“嗯,是。”
到底還是有些冷。
柳澤元將時卿攬緊了一些,輕聲道:“睡吧。”
時卿的眼睫掃過柳澤元的頸窩,帶來絲絲癢意,想來應該是閉眼了。柳澤元的手心貼在他的脊背上,無聲歎了口氣。
說是不喜歡是真的,可討厭卻又談不上。
他們不可能不渴望愛的。
不是那種喜歡的愛,是那種親情的愛。
即使嘴上說著不喜歡,可內心卻又渴望無比。父親的角色在他們的生命之中缺失太久,他們本來已經麻木了,可在觸手可及的那一刻,還是會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觸碰。
人是不長記性的。
即使痛過了無數次,隻要肯給一絲光亮,還是會壓不下心頭癡念,忍不住起身去闖、去爭、去搶。
這大抵也是人的一大特性了。
柳澤元想到這兒,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半晌後,淚水順著他眼角滑落,卻在即將滴到時卿脖頸後時倏地消散了。
時卿眼睫微微一顫,卻並未睜開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
柳澤元早已熟睡,時卿睜開眼去看他,半晌後,在他眼角落下了一個輕吻。舌尖也似是安撫般,小幅度地舔舐著他的睫毛,似是想將那早已消失殆儘的淚珠卷入口腔中似的。
柳澤元感受到他的動作,也是睡得有些迷糊了,含糊不清開口問道:“怎麼了?”
時卿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沒事,想哄哄你,睡吧。”
柳澤元確定他沒事後,才又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時卿盯著他看了半晌,才又收回目光。
想將他身上的傷一一治愈。
不管是身上,還是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