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長…”
利威爾抬眼,隨後垂眸,語氣清淺,“已經結束了我,你已經不是你們的兵長了。”
阿爾敏即使已經擁有自己堅定的立場,在自己曾經的上司麵前還是流露出一絲猶豫和敬畏。
在那雙依舊如雄鷹般銳利的眼眸下,阿爾敏心中還是膽怯站多,他努力鼓起勇氣去直視那個坐在輪椅上卻疏離冷淡的男人。
“柯爾蒂婭殿下他…”
一瞬間凶狠的視線便掃了過來,實在扛不住的阿爾敏乾脆閉上眼睛一口氣說完。
但黑幕下他的上司久久沒有反應,也沒有出聲,阿爾敏緩慢睜開眼,看見他的上司瞪大了眼。
“兵…兵長?”他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利威爾,一時間遲疑的想要喚醒這個男人。
利威爾恍惚了一陣,回過神撩開自己的頭發,直言不諱,“抱歉,走神了。”
他拒絕了賈碧的攙扶,自己推動著輪椅調轉了方向。
“我聽見了,你不用重複。”
他低下頭顱,似在思考,賈碧尋求阿爾敏的解答,阿爾敏盯著利威爾細微的舉動,這才開口。
“利威爾兵長一定是在下定決心。”
阿爾敏看向賈碧,露出了一個寬慰的微笑,“戰爭總會過去,以往的傷痛也一定能治愈。”
“兵長他…有他自己的歸宿。”
阿爾敏的眼神向來具有軟弱的溫柔,卻將周圍的局勢看的一清二楚,他已經明白了他此時做出的是正確的選擇。
“兵長比我們要經曆過更多同伴的分離,我不希望最後隻有他一個人被留下來,不停的獨自緬懷,最後在曆史的長河中連名字都不剩。”
“那為何柯爾蒂婭殿下從來不帶信給利威爾兵長呢?”
阿爾敏抿著唇,“我…跟那位殿下接觸不多,也不是很確信。”
他目光依舊放在沉思著的男人身上,字句緩慢而清晰。
“大概是因為那位殿下在等利威爾兵長自己做出選擇吧。”
阿爾敏笑了笑,開始訴說他們以往的故事。
“兵長以前一直都跟我們說,讓我們按照喜歡的方向去做出選擇。”
“那位殿下估計也是這樣,他們兩個倒是意外的都是很強勢的人呢。”
強勢?賈碧不解。
“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而利威爾並沒有花很長時間就做出了選擇,他確實這段時間以來都在找尋過去那些人的身影。
在廢墟中,他想要去找同伴們的遺骸,無數次想要在夢中見到他們,告訴他們。
他見到幸存下來的那些孩童,和無數開啟新生活的畫麵,他總是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逝去同胞們的臉龐。
越是如此恍惚他就越是覺得獨身一人。
就像是在迷霧中奔跑了很久,終於有一天闖出了森林,麵對的是一片草原,他停住了腳步,不知道如何是好。
接下來他該做什麼,這就是終點了嗎?
那他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他又不是牧民,要一望無際的草原又有何用?
他不敢回頭望向被他落在後方的森林,生怕他選擇回頭,躲進那永遠不見天日的森林裡。
所以他一步都不敢踏出,原地踏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他忘了似乎還有一個希望,他長久以來一直放在心口,似乎那才是他存在的意義。
他至今為止做出的所有選擇都是基於他自己的意識,不論是選擇將他的同伴帶出牆外,還是選擇跟隨埃爾文,甚至是後麵繼承埃爾文的遺願,與韓吉並肩作戰,到最後他堅守自己的選擇,去拖著殘軀了解與吉克的恩怨。
都是他無悔的選擇。
而他存在的意義其實…
隻要回頭看,就僅僅是遵循本心而活罷了。
他不願成為誰的枷鎖,也不願那些汙流為所欲為。所以他選擇兩邊都騙,然後願意跟隨埃爾文去見識所謂世界的真相。
包括與吉克的周旋,都是他為了不讓他枉去同伴的努力付之東流,為的是對得起自己當時做出的選擇。
所以他做出的所有選擇,包括他存活於世的意義…
他的人生像是一場走馬觀燈。
他的母親不顧一切生下了他,肯尼又用了最錯誤的方法教他存活於世的武器。
最終…
他的意義就是在地下街遇到了初始的同伴,然後從那暗無天日的地底來到地上,遇見光明和飛躍而去的海鷗。
期間遇到了無數的同伴,互相周旋博弈,見到了同族之間的爾虞我詐,來自外族的惡意。還有永不分散的青梅竹馬之情,付出一切舍棄仁心最終選擇大義的滅絕人寰,還有…
那間教室裡高舉的雙手,和森林中那抹潔白的裙擺。
他疲憊的合上眼眸。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長久以來他很久沒有睡好覺了。
閉上眼,埃爾文高大而堅毅,身旁那女子溫婉而瘦弱,他們並排站著的模樣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他沒有埃爾文那種從始至終隻專注證實那所謂真相的執念,也沒有艾倫為了守護同伴的同時,解放至今施加在所有艾爾迪亞人上枷鎖的大義,他更沒有阿爾敏的共情。
他僅僅隻是聽從自己的內心,隻看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