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酒吧到了。”
騎士公共汽車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酒吧前猛地停了下來,厄恩好像直到最後一刻才記起要踩刹車,Harriet差點被慣性帶得從床上滾了下來。透過酒吧門口微弱的燭光,她發現迫不及待就下車了的斯內普已經站在陰暗的入口處,跟破釜酒吧的老板湯姆小聲探討著什麼。斯坦先用漂浮咒將她的衣箱運到了人行道上,又回來幫她拿海德薇的籠子。
“我衷心希望你騎士公共汽車上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斯坦用著非常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著Harriet,害得她十分不安地撫摸著自己的額頭,生怕斯坦會看到她的傷疤,“你之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沒說我叫什麼名字。”她嘟囔著,把空籠子從斯坦的手裡搶下來,跳下了公交車,回過頭揮了揮手,“謝謝你,斯坦。”
“你還在霍格沃茨上學嗎?”斯坦從懷裡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小本子,衝著她傻乎乎地一笑,“也許你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這樣我可以給你寫寫信什麼的——”
“該進去了。”Harriet還沒來得及拒絕,斯內普就不由分說地把她往破釜酒吧裡麵推著,對身後斯坦略帶不滿地失望呼喊充耳不聞。“砰”地一聲,連頭都沒法回的Harriet連那到底是酒吧的關門聲還是公共汽車駛離的聲音都沒分清楚,隻知道斯坦的聲音突然之間便消失了。
“福吉部長正在跟魔法部的一些重要官員在會談。”湯姆一邊跟著他們兩個走著,一邊解釋道,Harriet的衣箱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後,“他囑咐我為您準備一個房間,一旦他把手裡的事情處理完畢,他就會來見您的。”
然後來宣判我的死刑,Harriet愁眉苦臉地想著。就在這時候,她突然感到了一陣不太妙的感覺,心叫不好的Harriet放下籠子就急急火火地向破釜酒吧的廁所裡衝去。
破釜酒吧一樓隻有一間又小又破爛的廁所,雖然算不上肮臟,但好像自從建成以後就再也沒人打算來翻新一下。Harriet此時什麼都不在意,她一關上門,就趕緊查看著自己的褲子。
果然,她忘記了更換衛生棉條,血跡已經蔓延得到處都是了。她又是尷尬又是痛苦地意識到,騎士公共汽車上的斯坦恐怕這會也在疑惑地查看著一條染血的床單。她打量著四周,企圖發現一些能夠幫助到她眼前的窘境的東西,可是這間廁所裡除了一隻馬桶,一個小小的洗手池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她倒是可以清洗一下她的衣服,但是她從來沒學過任何可以把衣料烘乾的咒語。更重要的是,她對這種事情完全沒有經驗,從德思禮家跑出來時又太匆忙,她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替換的衛生棉條,就算衣服洗乾淨了,等一會也會被弄臟的。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在她背後響起,Harriet嚇得一個激靈,就聽見斯內普冷漠的聲音在門外傳來,“Potter,快點出來。”
“走開!”Harriet又窘又氣,大聲喊道,喊完又覺得不對,這時候可不是繼續得罪斯內普的好時機,便趕緊改口道,“走……走去給我找一個女巫師來,拜托了,我,我需要跟一個女巫談談。”她心想女巫總會有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的,更何況,她也無法對任何一個男性啟齒她目前陷入的困境之中。斯內普沉默了兩秒,Harriet才聽到他走開的輕微的腳步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衣服穿好,靠坐在水池台上。
過了一會,就在她等得又焦躁,又慌亂的時候,斯內普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了,“湯姆說今晚酒吧裡沒有女巫留宿,就連幫忙打掃衛生的女仆也早就回家了。”
Harriet崩潰地在廁所裡團團轉著,腦子裡回想著幾年前在麻瓜學校裡學到的知識,可沒有哪一條能在此時派上用場;再想想她接受的兩年的巫師教育,也沒能想起一條有用的咒語。興許是她沉默了太久,斯內普又敲了敲門,“Potter,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聲音因為不耐煩而略略大聲了一些,“你的確還記得魔法部部長在等著見你吧?我希望這不是你搞的什麼拖延的小把戲。”
Harriet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可是她也知道這件事情沒有彆的解決方法了,便磨磨蹭蹭地挪到門邊。她強迫自己把門外的斯內普當成是麥格教授——或者乾脆就是一個樹樁,沒有自己思想和頭腦,完全不會在內心批判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用隻有蚊子哼哼那麼大的聲音輕聲說道,
“我,我需要新的衛生棉,還有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
有好一會,斯內普沒有回話。Harriet以為他已經離開了,隻是自己沒能聽到他的腳步聲的時候,斯內普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聽上去異常的僵硬,古怪。
“什麼是衛生棉,Potter?”
Harriet發誓她此刻就算穿著帶血的衣服去見福吉部長,也不會比現在的她更加尷尬,更加手足無措。她結結巴巴,含含糊糊地解釋了好幾分鐘,斯內普才簡潔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Harriet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心裡第一千萬次哭喊為什麼鄧布利多校長要派斯內普來接她?她覺得自己此刻願意麵對這個世界上所有最可怕的生物——阿拉戈克一家,海格孵出的那頭小龍,甚至是那頭蛇怪——眼睛還沒瞎的,也不願意再把剛才她和斯內普的對話重複一遍。
Harriet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洗手間裡來回踱步,度秒如年。斯內普離開了應該有半個小時了吧?這會沒有任何麻瓜的商店還開著門,估計對角巷裡的店鋪大都也打烊了,斯內普要去哪裡幫她買衛生棉呢?希望他不要帶著一打手帕回來當作替代品……她胡思亂想著,一個接一個推翻比前一個更加不切實際的猜想。最後,就在她覺得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世紀的時候,那陣救命一般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Harriet如蒙大赦一般地撲過去,把門拉開了一條小縫。
一隻蠟黃,瘦得就像鷹爪般的手伸了進來,端著一隻高腳酒杯,“把這喝了,Potter。”斯內普說,然而Harriet一看這陣仗,倒是畏縮了幾分,她腦子裡每一條還保有理智的神經都在告訴她不要喝下任何斯內普熬製的魔藥。“現在太晚了,不可能找到你需要的東西。我臨時收集了一些魔藥材料,花了一點時間,才做好這杯魔藥。你喝下去以後,能夠完全停止你的……經期……”斯內普十分艱難地才吐出了那兩個字,Harriet的臉此刻已經有如一座噴發的火山,突突地向外冒著熱氣。
最後,在斯內普的催促下,Harriet極不情願地喝光了斯內普為她熬製的魔藥,味道意外地不錯,帶著一點點的甜味。確認她把每一點魔藥都一滴不漏地喝進去以後,斯內普才從門縫裡遞過來了一套衣物讓她換上。奇怪的是,斯內普沒有給她巫師的服裝,而是給了她那件佩妮姨媽給她新買的白色蕾絲裙子。
Harriet從Rona那裡聽說過,巫師非常不擅長辨認和挑選麻瓜的衣服,每次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前往麻瓜世界處理突發事件的時候,就經常在服裝上鬨大笑話。真幸虧斯內普沒把這條裙子當成一件披肩還是彆的什麼,Harriet暗自想著,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抱著換下來的臟衣服,Harriet打開了廁所的門。她才剛剛走出來,就被默默站在門後的斯內普給嚇了一跳。廁所所在的走廊上隻有一小截蠟燭散發出的搖曳的火光,斯內普看起來就像一個半融入進了牆裡的影子,她隻能勉強從那顴骨高陷的臉上看見他死潭一般的黑眼睛,正用一種平靜而充滿深意的眼光注視著她,她記得這個目光,在開學第一天的宴會上,斯內普就用這種眼光打量著她;在第一節魔藥課上,斯內普也曾把這樣的目光投注在她的眼裡。每一次,她都有一種朦朧的錯覺,似乎斯內普打量的不是她,是某些隱藏在她背後,她無法意識到的往事;所有斯內普對她展現出的恨意也好,善意也罷,都似乎是某種來自於過去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