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蜿蜒上山,土路坑坑窪窪多石塊,再加上呼呼的夜風從正麵頂來,萬俟這破單車騎得是萬分痛苦艱難。
眼看著前方麵包車的燈光愈來愈弱,愈來愈暗,等他轉了個彎,終於徹底瞧不見一絲光亮。
“糟糕了!”
萬俟蹬車蹬的一頭熱汗:“給跟丟了,怎麼辦?”
四周黑漆漆的,他努力張望著,想要尋找包麵車的蹤跡,可是前後左右,仿佛除了他一個能喘氣的之外,再沒什麼活物。
萬俟雙手捏下車把的手閘,想要先停下車再仔細找找。可誰料手下一用力,手閘卻軟乎乎,帶不上力氣。
簡直禍不單行,這破破爛爛的單車刹車裝置是個廢物,手閘根本沒辦法使用。
巧了,上坡之後自然而然就跟著一個下坡路。萬俟捏了兩下手閘,單車反而飛得更快,大有在下坡路上百米衝刺的勁頭。
“嗬……”
萬俟倒抽一口冷氣,趕緊整個人身體往後靠,穩住重心,兩隻腳也努力的在地上蹭著,來了一個“人力刹車”。
“吱呀——”
單車發出刺耳的響聲,眼看著就要撞在前方一堵牆上,千鈞一發堪堪停下。
萬俟呼呼喘著粗氣,一隻手緊緊握著車把,一隻手抵住牆麵,以免撞得鼻青臉腫。
“嘶,好疼……”
他扶住牆麵的手心裡火辣辣,想必是被蹭破了皮,但應該不嚴重。
萬俟本想查看一下自己掌心的傷口,可手一抽回來,他不由得就怔愣住。
昏暗的月光之下,萬俟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紅線。
很細很細的紅線,鬆鬆垮垮纏在他的腕間,好像是精巧的裝飾品一樣,將萬俟本就偏白的皮膚,襯托的更是白皙。
“這紅繩怎麼有點眼熟?”
他伸出手……
“誰在那裡!”
指尖還未能碰到紅繩,一個聲音倒是嚇了萬俟一跳。
萬俟抬頭去看,牆後麵有人走了出來,穿著一身保安裝束,看著不年輕了,怎麼也有五六十歲。
“哎呀,是你啊小老板!”
那保安大爺拿著手電,朝著萬俟晃了兩下,嚴肅的聲音也就放鬆下來,說:“這大黑天的,小老板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萬俟驚訝的發現,這位保安大爺似乎認識自己。但很可惜,萬俟失憶了,他不記得這位保安大爺姓甚名誰。
眼前的這堵牆後,就是鐵獅子墳墓地,而這五六十歲的大爺,正是今天晚上值班的保安。
來不及再管什麼傷口和紅繩,萬俟推著破破爛爛的單車迎上去,焦急的問:“您剛才看到一輛麵包車了麼?應該剛經過沒多久,難道是進墓園了?”
“麵包車?”老大爺搖頭。
萬俟心頭一緊,怎麼會沒瞧見呢?這上山的小路就一條,那麼大的麵包車難不成不翼而飛,消失了?
老大爺還在搖頭,卻有後話,壓根不是沒看到,而是……
“瞧見了啊,沒進墓園,往前麵小路去了。”
萬俟順著老大爺的手指方向一瞧,前麵果然還有一條特彆崎嶇的小路。
老大爺熱情的說:“那麵荒了好幾年了,本來是要蓋個農家樂的,但是你也知道,咱們這裡是墓園啊,誰會到這裡來農家樂的,所以就給擱置了,一直沒人管。沒想到啊,現在又有人來了。你說的那輛麵包車才開過去,就去那麵了,你……”
“謝謝!謝謝!”
萬俟一打疊的道謝,重新跨上單車,快速往小路前進。
“小老板!天兒那麼黑,小心啊!”老大爺衝他的背影搖搖手,自言自語說:“怎麼連個車燈都沒有,黑漆麻烏的。”
萬俟這破單車上,的確連個車燈也沒有。過了墓園,天色似乎更加黑的濃鬱,幾乎什麼也瞧不見。
到處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隱約在黑暗中可以看到幾處低矮的平房聚攏在一塊兒,有簡陋的院牆環抱著它們。
這應該就是保安大爺口中,夭折的農家樂了。
“啊……麵包車!”
萬俟低呼一聲,將單車停下靠在院牆外麵,那輛眼熟的麵包車也停在院牆外麵。
車裡已經空了,沒人,沒聲音。那些個凶神惡煞一樣的男人不見了,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也不見了。
“進去了麼?”萬俟探頭往院牆內瞧。
黑漆麻烏,什麼也看不見。
一溜的平房全都沒有開燈,荒廢已久的模樣。但偏偏這樣頹廢的院落大門上,卻有安裝新鎖的痕跡。
萬俟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大門上的門鎖,開著的,沒鎖……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下定決心輕手輕腳的將大門推開一條縫,打算先進去瞧瞧再說。
堪堪躋身而過,萬俟兩條腿終於邁入了院門,他還來不及觀察四周的情況,倏然心裡“咯噔”一聲,是失重的感覺,整個人一下子踩空。
“啊——”
萬俟忍不住驚呼,誰能想到院門推開,居然就是一個巨大的深坑!整個院子被挖的千瘡百孔,深不見底!
萬俟想要自救,卻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法門。他瞪著眼睛直愣愣栽下深坑,一秒、兩秒、三秒……
仿佛在蹦極,不停的往下墜落,沒有儘頭。
此時此刻,萬俟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死定了……
“咚!”
是脊背撞到硬物的聲音,五臟六腑受到巨大的衝擊力,無法描繪的疼痛感席卷而來。
萬俟張開嘴唇狠狠的喘息,疼痛讓他感覺恐懼,卻又莫名的熟悉……
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萬俟雙眼一閉,徹底昏迷了過去。
萬俟做了一個夢,夢裡沒有疼痛,沒有恐懼,似乎什麼也沒有,隻有無窮無儘的黑暗,他就這麼靜靜的躺著,什麼也無法做。
“醒一醒……”
“醒一醒……”
耳畔有人在呼喚他,是熟悉的聲音,但失憶的萬俟還是想不起絲毫。
“不要再睡下去了……”
“不要再睡下去了……”
那個人的聲音還在耳畔呢喃著,模模糊糊,不太真實,帶著一股能讓人心碎的魔力。
萬俟努力睜開眼,想要去看看那個人的模樣……
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他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轉,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不停飛旋。
似乎……
有個男人正跪在萬俟的麵前,看不清長相。
男人手中捧著一條很細很細的紅繩,動作溫柔且仔細,將紅繩輕輕係在了萬俟赤*裸的腳腕上……
“嗬——!!!”
萬俟嗓子裡發出急促的喘息,整個人陡然從夢境中掙脫。
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