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鋼琴課 “他跟我可一點關係……(2 / 2)

——————————————

1993年的5月,春天已經將要離去。

凱瑟琳的生活似乎又重回正軌,從新西蘭回來後的半年多時間裡,她恢複了正常作息,甚至還長高了兩寸。除了去波蘭住了半個月,在辛德勒的名單中客串出演一名幸存的14歲猶太女孩丹卡·德雷斯納(年老的丹卡告訴凱瑟琳她也是10月10日出生這令凱瑟琳感到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剩下時間幾乎都異常辛苦地撲在了學習之中。

她計算過自己的成績,到十一年級,也就是她快滿16歲時,她基本就能通過考試提前畢業,如果她再拚命一點,也許還能更早:這樣在空出的那一兩年時間裡,她能有更多時間拍戲,並且可以從容選擇心儀的大學。

和安吉討論這件事時,剛剛成年的安吉搖了搖頭,告訴她自己並不打算去上大學。

“cyborg 2已經定檔了,”安吉點燃一支女士香煙,故意對她吐出一個煙圈,“雖然預計上映的館數不多,票房大概也濺不起什麼水花,但我還是想多關注一下這部電影的發行情況——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想把心思花到挑選更多的劇本上。”

凱瑟琳理解她,安吉不願向父母低頭伸手,然後用犧牲尊嚴得來的金錢扔進大學學費這個深不見底的金窟窿裡,儘管她其實非常渴望能學習導演專業。

“等我有名氣之後,”安吉表情嚴肅、舉止滑稽地舉起一根蠟燭發誓,“我一定要拍攝我自己喜歡的作品。”

“那希望我有那個榮幸做你的女主角。”凱瑟琳用打火機為她點燃蠟燭,大笑了起來。

兩個女孩停止玩鬨,開始互相打扮對方。

凱瑟琳在半個月後就要把心思全然放在鋼琴課的宣傳上了——她是演員,雖然不用操心剪輯和製作,但現在成片已經基本粗剪完成,坎皮恩已經預備把它放的第一次到今年的戛納國際電影節上展示——又是戛納。

霍利·亨特在裡麵的表演是如此無聲而震撼,幾乎必定在今年的電影裡大放光彩,她的經紀人已經在預備衝獎了。凱瑟琳知道自己在戛納電影節雖然隻會是又一次陪襯,但倘若鋼琴課能拿下金棕櫚大獎,那這份榮耀也有一部分屬於她。

因此,她的五月已經預定要全部托付給戛納。和安吉許久未見的她,在飛到洛杉磯和蘇珊確定了行程後,就特意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打算再和安吉去一次日落大道的毒蛇屋。

當然,這次她不肯再喝得太多。她和安吉精心裝扮,是打算去放鬆心情,多認識一些朋友——這次她終於見到了毒蛇酒吧的老板約翰尼·德普。

約翰尼已經喝過了一輪,正在二樓的包廂裡組了一個牌局,邀請他看得上眼的客人一同給他下注,凱瑟琳和安吉就在其內。一注是一瓶價值500美元的苦艾酒,下注不限次數不限量,贏了翻倍奉送,輸了記在他的賬上。其他玩家還都是他去年組建的新樂隊裡的成員——其中一個是安吉的男友。他們這時都在為德普的瘋狂舉動在鼓勁起哄,連自己的牌都散亂扔在了一邊。

安吉也不理會男友的輸贏,幫凱瑟琳去下了注(凱瑟琳毫無疑問地下給了約翰尼),然後偷偷和她咬耳朵:“看見坐他旁邊的那個女孩了嗎?那就是他的新歡,今年最出風頭的英國模特凱特·摩絲。她和上一個的風格可真是天差地彆。”

凱瑟琳在目不轉睛地欣賞摩絲時尚的衣飾:“但她穿衣服一直很有品味,而且比我上次見她,還要更美,這就是愛情的滋潤吧。約翰尼可真會享受,先是薇諾娜,又是——”

她的話被一邊的喧鬨打斷了。安吉和凱瑟琳一同望去,卻發現不是牌局出了結果,於是她們四處張望,然後看到遠遠的另一側沙發上,好幾個女人圍坐在一個清秀精致的金發男孩旁尖叫嬉鬨,那男孩雖然看著十分年輕,但顯然已是個情場老手,三言兩語把身邊的女伴們都哄得麵紅心跳,心花怒放。

凱瑟琳近來看書看得有些近視,但又不可能在毒蛇酒吧裡玩的時候還戴著眼鏡,那場麵未免也太好笑。於是她再掃了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對安吉說:“我感覺我以前似乎見過他,而且他當時還在吃泡泡糖。”

安吉忍不住嘲笑道:“泡泡糖?這什麼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她剛才連那男孩的臉都沒有多注意一秒——這種幼稚青澀的臉蛋對她來說真是毫無興趣。

突然,笑聲、喊叫聲和敲打牌桌的咚咚聲傳遍了整個房間,牌局的結果出了,約翰尼·德普大獲全勝,意氣風發的他把一樓的服務員全喊上來給客人送酒,香檳一次性就開了好幾箱——

約翰尼摟著半醉的凱特·摩絲,兩個人對視的綿綿情意簡直看得人牙酸。這對熱戀中的情侶現在像一對在自己國度裡盛大出巡的國王和王後,把包廂裡的客人幾乎勸酒勸了個遍,每個人都在笑著祝賀他後一飲而儘。

來到她們麵前時,已經變成嬌小的凱特扶著狂飲後腳步淩亂的約翰尼。他暈乎乎地喊著霍麗,霍麗,然後又再次詢問她的名字,記憶言辭都十分混亂,凱特用胳膊肘頂了他幾回都仍是如此。

凱瑟琳乾脆推開約翰尼緊緊攬在凱特腰上的手,換成自己來摟住凱特·摩絲,微微踮起腳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右手手臂仍然盤在凱特細長的脖子上。她轉過頭對約翰尼說:“記住,我也是個凱瑟琳,凱瑟琳·霍麗德!”

摩絲被凱瑟琳的美貌驚豔了一下,她擁抱凱瑟琳,也回了一個優雅的貼麵禮,然後用熟悉的倫敦英音低聲問道:“彆理會約翰尼的失禮,他喝多了——我在倫敦見過你是不是,史密斯家的女孩?”

凱瑟琳的姑父邁克爾——也就是安娜姑媽的丈夫,他的姓氏正是史密斯,所以摩絲的話也不能說錯。一年多前她們在邁克爾的遠房親戚瑪格麗特·史密斯的家中派對裡遇見過,之後又一起參加過彆的聚會。憑凱瑟琳的容貌和談吐,都絕不是讓人容易遺忘的那種,因此她一開口,凱特·摩絲便認了出來。

約翰尼順著凱瑟琳的力道暫時鬆開了摩絲,也給了凱瑟琳一個擁抱,對她溫柔而抱歉地笑著,這個時候他倒完全不像娛樂小報上描繪的那個和狗仔打架的暴躁酒鬼——我總算明白了,凱瑟琳挪揄地想,凱特·摩絲這朵高嶺之花的心是怎麼被俘獲的。在英國時,摩絲不知道態度冷淡地趕跑了多少在派對上給她獻殷勤的男孩,而現在她看約翰尼的樣子,卻仿佛全身心都在閃爍著迷戀和柔情。

約翰尼的樂隊成員已經紛紛七歪八扭地坐回了二樓包廂下對麵的舞台,演奏得又吵鬨又好笑。約翰尼表情無奈地告辭,他醉得身體搖晃,順著扶手跑下樓,嘴裡嘟嘟囔囔地喊著要加入他們,還從樓梯上的一個客人懷裡順走了一把破吉他,彈得卻比樂隊更不成樣。

凱特隻暫緩一步,她站在樓梯口對凱瑟琳和安吉招手:“記得把電話留給我!我們下次再一起玩!”

說完她急匆匆地跟著下樓,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這女孩真的沒有一刻想和約翰尼分離。

安吉也喝得趴在了凱瑟琳身上,她剛才隻顧著自斟自飲,連約翰尼和凱特過來時也一個都沒搭理。凱瑟琳推了推她,指著舞台中央安吉的那個正摟著一個性.感女服務員狂吻的男友說,“你不去找他?”

安吉翻了個白眼,隨意揮了揮手,差點打翻了旁邊的玻璃杯:“我厭煩了,所以剛才就決定讓他滾。”

凱瑟琳想嘲笑幾句,又怕喝醉的安吉捶打她,隻好捂住嘴角的笑,好不容易笑夠了,她決定也把安吉扶下樓——她們玩得夠久了,沒必要在這裡待到第二天早晨。

但好不容易騰挪到酒吧門口時,那個她眼熟的金發男孩走過來攔住了她,看上去他在花團錦簇中過了大半夜後,居然毫無醉意,也沒有吸食過某些粉末的跡象——他還很清醒,這在約翰尼身邊是件挺難得的事。洛杉磯漆黑的夜色下,毒蛇酒吧門口的燈顯得有些刺眼,他站在中央,隨意擺出一個英俊到讓女孩們尖叫的笑容問道:“Beauty,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我想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

凱瑟琳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把近似失去意識的安吉從大廳拎到門口的車上,簡直弄得腰酸背痛。但這個男孩攔住她後的舉動居然不是幫忙而是在搭訕,甚至敢對她搭訕得如此老套敷衍——仿佛自信到以為全世界女孩見了他都會投懷送抱一樣!

凱瑟琳皺著眉頭想避開他,但並不成功。出租車等在外麵不耐煩地按喇叭,而他聽到後仍然仿若不知地堵在門口。凱瑟琳的酒意也湧了上來,所以她立刻惱怒地衝他發作起來:“你這個自戀的泡泡糖男孩,滾開,彆擋我的路!”

男孩沒想到凱瑟琳會推他,趔趄著撞到了牆壁。

出租車就在前方,她半扶半抱,終於把安吉甩到後排座位上躺下,自己坐在前麵。在關門前,她還看到那男孩揉著小臂,不服氣地嚷嚷:“嘿,什麼泡泡糖,你在胡說什麼!你看上去可比我還小呢,怎麼能喊我boy!”

司機打量著副駕駛座上容貌出眾的少女,用過來人般的八卦口吻說:“和男友吵架了是不是?”

凱瑟琳又氣又是笑,讓司機趕快啟動車子:“他跟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