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和凱瑟琳最喜歡在下午空閒時去那裡散心——因為那會兒遊客最多,看男孩們搶起來最有意思。而且卡萊爾學院是劍橋所有學院中最有音樂氛圍的,下午四點後,總有樂團在河邊,或者在學院裡那個兼具古典和哥特式風格的舊庭後花園裡表演,凱瑟琳很喜歡打包一份三明治後,在那裡邊聽邊吃。
當然,學院久負盛名的不止這些,還有它在劍橋大學所有學院裡也稱得上一流的酒吧,但很遺憾,她和瑪格麗特都沒有成年,兩人進去也隻能品嘗裡麵的美食——雖然味道很不錯,比formal的正餐好上一萬倍。
一聽到明天的導師課暫時取消,凱瑟琳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把寫了一千二百詞左右的草稿推到一邊,去臥室換了一件厚實的外袍後(英國的2月仍然很陰冷),就拿起桌上吃剩的吐司,準備和瑪格麗特去喂劍河上遊過的那些鴨子。等喂完,她便打算提前收拾行李了——反正星期五除了導師課,她沒有其它課程安排,那麼就可以改簽晚上的火車票,提前回倫敦陪伴安妮和兩隻小貓了。
這樣的生活緊張中也不失自在。來到卡萊爾學院的第五周後,凱瑟琳早已適應,甚至覺得去年連拍三部電影的劇組生活已經有些恍如隔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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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聯係不到她本人,隻有她的助理傑奎琳還在洛杉磯——但如果我沒有正事要說,就去打擾她,那她也肯定不會把我說的話轉答給凱瑟琳。”盧卡斯專注地玩著一款世嘉冰球電子遊戲,對萊昂納多的問題嗯嗯啊啊敷衍了好一會兒後,才想起回答他。
然後沒等萊昂納多回答,盧卡斯放下手柄,回過神後不敢置信地說:“你怎麼還在想著她?托比不是告訴過你,她上個月就回英國了嗎?哥們,你已經沒戲了。你那部邊緣日記不是快要上映了嗎?那才是你現在該關注的吧。”
萊昂納多沒有做聲,他看著盧卡斯坐回去開始玩新一局後,就走到這座今晚租下的派對彆墅裡的另一個房間,偷偷拿出了身上的一張明信片,重新又看了一遍——
明信片上的內容實在有些簡單,隻有兩句話——這委實讓他有些又愛又恨,又擔心凱瑟琳是不是猜到了,那其實是他拿著蘭波的詩文選集詢問了一個會編樹葉玫瑰的裡昂老婦人後,再挑選謄抄的詩。該死,他對法語幾乎一竅不通,哪怕他認真飾演了蘭波,他也承認自己了解的那個蘭波,其實隻是劇本裡的他。
“謝謝你,蘭波。
PS:隨信附贈‘肯特郡之花’下掉落的樹葉——雖然隻有一片,但那是我挑了裡麵最漂亮的。”
落款是C.H.
那片樹葉在一月份隨信送到他手上時,已經被塑封過,他得以把它好好收藏在自己的房間裡。但那封短短的明信片,他卻時常帶在身上。隻可惜從上麵貼的郵票裡,萊昂納多並不能判斷是她在哪個學院,也就無從打聽隔著大西洋的她——他實在對英國不算熟悉,也沒幾個那裡的朋友。他每年都會去德國看望外祖父母,但英國對他來說,除了好萊塢遍地可見、簡直像集體入侵一般的英國演員,他其實印象並不深刻。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不知道被牽線的風箏,本來在春風中隨意飄蕩,無所顧忌,直到一根從地表與他連接的細線突然牽扯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迷茫與心動。
他偶爾仍然和托比他們在電影殺青後,去夜店放鬆,享受青春美貌的女孩們對他們投懷送抱。他知道自己仍然愛這樣自在逍遙的生活,也多少明白為什麼凱瑟琳隻肯和他們一起出去玩,看看電影,但絕不和他約會——托比轉述了她去年辛辣輕巧的一句諷刺:“做萊昂的朋友,遠比做他的女朋友要幸福。”
萊昂納多自然感到不甘心——她才隻有16歲,這個比自己小上快四歲的女孩,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認為她就完全看透了他,覺得他不懂得愛?
他猛地坐起來。他當然不肯罷休,他就不信,難道凱瑟琳從此不回洛杉磯了嗎?他總能找到機會的。
隻是不是現在——他的經紀人瑞克·尤恩已經為他安排了去悉尼的行程,這些天來,他都在為羅密歐做準備。他確信自己已經基本打敗了那個克裡斯蒂安·貝爾,和另一個英國人伊萬·麥克格雷格,成為試鏡最終名單上的人選之一。後者後來又試鏡墨古修一角,但也未能成功,萊昂納多對他也不是很熟悉。但萊昂納多這幾年在為不同電影試鏡時,倒是遇見那個貝爾好幾次——並且每次都是他獲勝,拿下心儀的角色,這讓他不由有些自得。
可一想到貝爾去年在小婦人裡和凱瑟琳搭檔飾演一對情侶,萊昂納多又像小孩子耍脾氣一樣,毫無理由地不高興起來:儘管他知道倆人毫無瓜葛,貝爾的女友甚至就在試鏡片場外等著他呢,聽說他們好像就是在小婦人的片場認識的——但貝爾和她去年一起說過的話,沒準比自己和凱瑟琳認識以來說的還多。
這個冷酷無情的女孩。快一年過去了,從他那次酒醉說錯話開始,他從凱瑟琳那裡收獲的,除了手裡的這張明信片,他一無所得。
在收到它之前,他去過小婦人之前12月舉行的首映禮(他去年拍完了哥倫比亞出品的《致命快.感》,要拿到一份邀請函很容易),指望能在那裡遇見她。
因此,他知道凱瑟琳在裡麵的表演大放異彩,她的表現幾乎隻在薇諾娜·瑞德之下——這還是建立在她那個角色的戲份遠遜於薇諾娜的情況上,而2月14日的奧斯卡提名名單公布後,薇諾娜在錯失金球獎這個風向標的情況下,仍然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女演員提名。凱瑟琳的表演成果可見一斑。
他當然為凱瑟琳高興,結果他當晚在派對上呆了許久,才從克萊爾·丹尼斯口中得知,她居然根本沒參加首映禮,而是忙著拍戲去了,他白白浪費了一晚上——即使當晚他和一個不知名的模特看對眼後共度良宵了,他仍然覺得十分空虛,毫無滋味。
這讓他連跨年時都悶悶不樂,讓托比他們頗為新奇,但萊昂納多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他可不想受到損友們的嘲笑。
他草草把明信片重新裝回口袋,打算乾脆忘掉這件事,忘掉她——該死。他知道他現在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