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悉尼 世界上有太多女性甘……(2 / 2)

不過,凱瑟琳到達悉尼的第一站,卻並不是巴茲的辦公室。

她先去拜訪了簡·坎皮恩。

簡在去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後,這一年裡再也沒有和凱瑟琳見麵。並不是她們關係疏遠了起來,實際上,凱瑟琳總會和她保持著不算頻繁但親密的電話聯絡,和她交流一些有關女性角色塑造的靈感。

去年的奧斯卡對簡·坎皮恩來說是雙喜臨門,她不僅獲得了一尊最佳原創劇本的小金人,還在典禮結束回到悉尼後,發現她再次懷孕——在1993的戛納電影節後,她失去了一個可愛的男孩,現在,一切仿佛都失而複得。簡在去年7月生下了一個女孩,為她取名為愛麗絲·恩格勒特。而正如愛麗絲這個名字一樣,小愛麗絲美麗,活潑,滿足了簡作為一個母親的一切祈願。

凱瑟琳本以為簡會過一兩年再重啟導演事業,畢竟,她逗弄起小愛麗絲時是那麼溫柔慈愛,連保姆要把她抱走,留下安靜空間給她們對話時,簡的目光都充滿了留戀不舍。但她卻得知,簡竟然已經將自己的下一部電影劇本構思得差不多了。

望著她有些驚異的目光,簡·坎皮恩灑脫地笑了笑。

“怎麼,你認為我是那種為了孩子不顧一切,不要事業也不在乎生活質量的母親嗎?”她說,“當然,在愛麗絲出生後我的心態也有變化,也許我的確可以為我的寶貝女兒不顧一切,但她是自我身體裡脫離的一個美好生命,而導演這份創作電影的美妙工作,已經是我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凱瑟琳心一動。無論是成為一個妻子,還是成為一個母親,對現在的她來說都太過遙遠。她縝密的未來計劃裡隻有對她的演員工作安排,她從沒想過要把這些未來時光分享許多給其他生命,哪怕那可能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當然,她並不拒絕和人產生親密關係,但……

簡望著凱瑟琳臉上捉摸不定的表情,驚覺哪怕是自己,現在也有些猜不透這女孩的想法了——她實在太過早熟,一個16歲的女孩,卻擁有26歲的眼神。好在她是個天賦驚人的體驗派,演起天真單純的角色來,倒也挺能糊弄人(是的,她去年照顧女兒時順帶看了凱瑟琳的小公主,覺得很適合以後帶著小愛麗絲一起觀看)。

“我認為你這樣的想法很好啊,”凱瑟琳語氣真心實意地輕鬆起來,她突然發覺不知為何,自己對簡的佩服和愛都更多了,“如果不能愛自己,健全自己的心靈和愛好,那怎麼可能照顧好彆人呢。”

她們談論起簡那部下半年就會開拍的電影,似乎是改編自亨利·詹姆斯所著的小說《淑女本色》,講述了一個追求自由的美國女人伊莎貝爾前往歐洲去尋找自我的故事。坎皮恩認為這個角色至少要25歲以上的女演員才能勝任,所以之前根本沒和凱瑟琳提起——簡認為,凱瑟琳可能有駕馭這個角色的演技,卻沒有足夠成熟、貼合角色的一張臉。

凱瑟琳也自知自己毫無可能出演,心態反而平和起來,坐在下午茶的桌邊,和簡閒適地討論起適合出演的演員。有霍利·亨特憑借簡的電影一舉拿下奧斯卡影後的事跡珠玉在前,對獎項有野心的女演員們都對這個項目大感興趣。妮可·基德曼、勞拉·鄧恩、蘇珊·薩蘭登……簡和這些一線女演員們幾乎都接觸過。看簡的意思,似乎很大概率還是由妮可·基德曼主演《淑女本色》。

“因為妮可是澳洲人,你和她早就熟悉,對嗎?”凱瑟琳衝簡眨眨眼。

簡哭笑不得地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這女孩比一年前活潑了許多,簡欣慰地想,她眉眼間的冰冷愁緒幾乎已經散儘,變得更開朗可愛,更樂於玩笑了。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輕率對待女主角選角工作的導演嗎,嗯?”簡故意嚴厲地點了點她,“如果這樣,我就不許你以後再參加我的電影了——”她的話說到一半便中斷了,因為凱瑟琳撲上來臥在她的臂彎裡撒嬌,讓她忍不住揉了下她的金發。

不過想起妮可,這個14歲在澳大利亞青年劇院演出時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前往好萊塢後23歲便嫁給巨星湯姆·克魯斯的女演員,她當然容貌和演技都相當不俗,但並不代表她就是試鏡的女演員裡演技最好的那個,但她還是選擇了她,並且不是因為她和妮可早就相識。

凱瑟琳頗為意外地問她原因——既然妮可·基德曼不是最好的那個,那向來公事公辦的坎皮恩怎麼會選擇她?

“因為她雖然不是最好,但卻是最合適的那一個,”簡·坎皮恩此刻的語氣變得有些殘酷的平靜,“製作出一部優秀電影不是贏得一場百米賽跑,誰先到達終點誰就勝利——而是像一個建築師精心描繪她的建築設計稿一樣,需要有無窮的耐心和創造力。我想要的女主角,是一個涉世未深、又對外界充滿想象並渴望追逐自由的女人,她會在現實裡遍體鱗傷,懷疑自我。而且在真實且殘酷的世界向她大門洞開之前,她都必須無知地生活在溫室裡,做一株被嬌養的漂亮水仙。”

沒有等凱瑟琳回答,坎皮恩淡淡地說:“妮可有一個深愛她的丈夫,不是嗎?哪怕她隻是回悉尼參加我的試鏡,身邊都有湯姆·克魯斯的兩個助理陪同,他甚至願意為我的電影增加投資——假如我選擇了妮可的話。雖然這沒有必要,因為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最合適的,她的氣質和形象,她的境遇,都太適合出演我的伊莎貝拉了。”

凱瑟琳明白了她未儘之意,不由得有些愕然。

“我以為克魯斯夫婦的感情一直很好,”她說,“而且湯姆·克魯斯隻是對自己的作品質量要求甚高,他似乎並不是那種希望自己的妻子做家庭主婦的大男子主義男人,妮可甚至都沒有改姓呀。”

簡·坎皮恩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改不改姓,影響彆人把她當做一個名為克魯斯夫人的附屬,或者說掛件嗎?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她獲得了丈夫給予的資源和庇護,但永遠不可能和他平起平坐享受旁人的尊重。當然,克魯斯的確是一位尊重妻子想法的紳士,但這個世界不是隻有他們倆在發表意見。我想妮可這輩子就算竭儘全力,也不太可能達到她那尊貴的丈夫所建立的商業成就,那麼她就會永遠生活在這個身份的陰影下——如果她意識得到這是陰影的話。畢竟,世界上有太多女性甘於矮身伏地,為她們的丈夫而非為自己犧牲。”

“你對婚姻有更多感慨了。”凱瑟琳低下頭,難得有些訥訥——她懷疑簡在生產後快速投入工作也許並不能得到丈夫的理解,也許……她也對自己的婚姻產生過痛苦的疑問。她突然又想到馬特為什麼對那個優秀的哈佛前女友戀戀不忘,卻再也沒有想過和她複合,隻在心靈捕手的劇本裡彌補遺憾——因為馬特也許清楚,斯凱拉清醒,聰明,不會選擇另一個事業狂作為伴侶,他們倆注定分道揚鑣。女人在事業上,確實比男人有太多桎梏了。

“隻是和你分享一種思路,”簡神色淡定,悠閒地端起一杯紅茶向她致意,“你應該不像那種會被愛情衝昏頭腦,輕率對待自己的感情的女孩。在大多數時候,這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