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意盈盈的空姐為他們送上無糖的水果冰沙,然後為他們關上門後,萊昂納多才稍微有點嫌棄地打量了一下內部的軟裝,認為還是沒有他要求的那麼奢華。
“我可是花了十幾萬美元的租賃費,”萊昂納多苛刻地評論道,“但它看上去如此平庸普通。”
凱瑟琳知道他吝嗇的脾氣又發作了——這個家夥是去酒吧能喝免費酒水的話就絕不多付一美分的人,而且如果讓他的朋友們也能享受同等待遇,他才會付小費,並且金額也並不誇張。當然,他會去的酒吧,大概都期盼著他的到來以提升自己的名氣。
凱瑟琳舀了一勺冰沙舉著喂他,他的臉色才緩和下來。凱瑟琳指了指餐桌上預備得琳琅滿目的蠟燭和鮮花說:“至少這個完全按照你的安排來了。”
他們坐在舒適的沙發上你儂我儂了一會兒,飛機已經進入雲層。服務員魚貫而入,為他們布置菜品。
“謝天謝地,沒有魚子醬,”凱瑟琳說,“前年拍那段用餐的戲份時,我真的快吃吐了,金球獎晚宴上看著魚子醬我都還是犯惡心。”
“那你當時還那麼困?要不是我掐你,你一定會砰的一聲栽到餐盤裡,然後成為全場人永遠難忘的回憶,以後每一屆金球獎都會拿你開玩笑。”萊昂納多為她拉開椅背,然後親自倒了一杯香檳。凱瑟琳故意和他唱反調,先喝了一口冰冽的葡萄柚汁。
儘管進行了無數次旅行,但飛機穿梭在日落間的雲層中還是讓凱瑟琳覺得頗為壯麗。他們分享了同一杯冰淇淋後,萊昂納多看到凱瑟琳靠近玻璃窗,著迷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夕陽的金光在她綠色的神秘瞳孔間流轉,讓他忍不住看得怔住了。
直到凱瑟琳側過頭看到他的模樣笑話他,他才反應過來。不過他也不甘示弱,拉著凱瑟琳就往軟墊樓梯那裡走。凱瑟琳拍了一下他的手,但並沒有用多大力氣。
樓梯上是一張近似懸空的軟床,緊貼著一個巨大的舷窗,圓形玻璃外的風景比沙發上的視角更加震撼,夕陽照耀下的雲層好像秋天熟透的果實,有種沉甸甸的金黃迷醉之感。萊昂納多把床上的幾個枕頭隨意往下一推,然後沒有章法地親吻起凱瑟琳的手指、手臂和額頭。太陽今晚最後一刻釋放的能量完美彰顯在這一刻,晚霞的金光鍍滿他們的全身,仿佛在他們纏繞交織的金發上跳躍流動。
“為什麼不到窗戶上?”十分鐘後,凱瑟琳輕笑著問。
萊昂納多悶笑著答應了她。但過了一會兒,在凱瑟琳翻身熱情地親吻從他的金發一路親吻到小腹,然後抬起頭閉眼微笑的時候,萊昂納多注視著她,突然停了下來。
凱瑟琳從沉醉中稍微清醒了一點,她睜開眼靠在他的胸膛上,撒嬌般地說:“怎麼了?彆告訴我,你這點時間就滿足了。”
萊昂納多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心裡升起了一種空洞到令人恐懼的荒蕪感——她剛才實在太像菲麗斯了。她是如此放蕩而自由,無拘無束。
他強行抑製住了這種沒來由的情感。於是等他們再一次有閒心望著窗外的風景時,太陽早已落下,天空是一種藍到深處的奇異墨色。他們乾脆打開天窗擋板,於是一望無垠的星空鋪到了天際儘頭,雲海翻滾,星光閃耀,他們被這一切迷住了。
“這真是太漂亮了。”凱瑟琳的聲音低得即使萊昂納多摟著她的肩,也隻能勉強聽清。她的聲音沙啞中充滿情.欲退潮後的慵懶,萊昂納多撫摸著她的軀體,突然覺得,這一刻她也許比這浩瀚的星空更吸引他。
慢慢的,凱瑟琳的手從他的腰間滑落——她睡著了。
萊昂納多拉過一旁揉作一團的冷氣被,把凱瑟琳裹成一團。但難得的,他一想到幾小時前的那種失去什麼的空洞感,他就再也沒有一絲睡意。
回到地麵後,在空中與世隔絕的自由輕鬆又暫時消失了。萊昂納多拿到了第7屆MTV電影獎的最佳男演員獎,凱瑟琳止步於提名,但有人做了個惡搞視頻諷刺他,裡麵MTV的全體工作人員都裹著繃帶,暗示了萊昂納多和人打架的流言。
“這到底怎麼回事,”幾天後,在3月23日奧斯卡頒獎典禮前一天夜晚,凱瑟琳洗完澡後想起了什麼,於是有點煩躁地翻找著她的書桌,因為她仿佛記得自己把請柬就放在桌上後就沒有動過,“他難道真的和人打架了嗎?連洛杉磯警局都派人過去了。”
“辛迪說,這是一場誤會。凱文想和一個女演員伊麗莎白·伯克利約會,就寫紙條告訴她,他晚上在酒吧的私人包廂,邀請她過來喝酒,在場的還有萊昂納多這個大明星。於是伯克利的男友,那個叫威爾森的男人為此怒火中燒,找到了凱文那裡和他打了起來。萊昂納多為了維護朋友就去勸架,結果也挨了一拳,因為威爾森認為萊昂納多也想勾搭他的女友——萊昂受不了這種汙蔑,所以一怒之下就和威爾森打了起來,他那天喝得不少,所以事情鬨得很大……”傑奎琳小心翼翼地解釋,她在瘋狂粉絲事件後,總是有點神經敏感地緊張。
辛迪是萊昂納多的公關,凱瑟琳拒絕去想這其中經過了多少遍粉飾才得到的這個最終答案。她疲憊地揉了揉頭,對傑奎琳說:“告訴萊昂,如果凱文以後還是這樣,我以後就不想和他見麵了。”
“怎麼了,凱茜,你不想和誰見麵?”萊昂納多情緒低沉地走進房間,手上拿著一份報紙。
凱瑟琳剛想說讓他管一下凱文,就看到了報紙上的大標題,頓時失語了一瞬——那上麵寫著,金酸梅獎把最差銀幕搭檔獎,頒給了鐵麵人裡萊昂扮演的角色。
注意到她眼神的落腳點,萊昂納多把報紙草草揉作一團,從陽台上發泄般地使勁一扔,這才回到凱瑟琳身邊。他情緒不佳,語氣自然也有些催促:“你怎麼不說話呢?誰得罪了你,我去對付他。”
凱瑟琳也實在有些不耐煩,她直白地說:“你的朋友得罪了我,你大概舍不得這麼做。”
萊昂納多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凱文?”
他想了想,皺著眉頭勸她:“凱文隻是不太愛動腦子而已,他人不壞,是那個該死的威爾森什麼都沒搞清楚,就衝過來找茬,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的地盤上,對我的朋友無禮?”
“威爾森沒搞清楚什麼?”凱瑟琳語氣諷刺,“你敢向我保證,凱文不是因為勾搭女孩而惹出這回事,或者說他沒有傳紙條?”
萊昂納多氣勢蔫了一下,但隨後他就理直氣壯地說:“可是威爾森和我又沒有任何交情。既然凱文喜歡,他為什麼不能追求威爾森的女友?”
凱瑟琳被氣笑了,她立刻回擊道:“你認為我在乎的是這個?凱文哪怕是去追求第一夫人,隻要他不會影響到你的名聲,我都無所謂!萊昂,我們已經不是之前默默無聞的時候了,你還記得你向公眾展示的每一麵,都會被迅速傳播和扭曲的嗎?你知道我今天拍完雜誌從大樓後,被多少狗仔堵在車前問我,萊昂納多昨天是不是為了搶女人打架了嗎?”
聽到最後一句,萊昂納多眉頭鬆了下來,他安撫地隔著浴袍抱住凱瑟琳,柔聲哄她說:“我會和凱文好好談談的,好嗎?這次是我的錯,讓你跟著受累了……”
凱瑟琳很想推開他,但還是暫時忍耐了下來,她還有事要做。所以在他鬆開後,凱瑟琳繼續在堆滿論文要用的書籍的桌上翻找著,萊昂納多表情閃過一瞬的不自然,於是有話沒話地問她:“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不重要,”凱瑟琳回答道,然後不解地發現萊昂納多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我隻是記得我之前放在這裡——我明明告訴過這個月招的那個清潔工,臥室裡我的書桌上什麼都不要碰的。”
“那就換一個清潔工吧,”萊昂納多坐在她收拾出來的書桌一角,吊兒郎當地晃著腿建議道,“她都不聽你的安排。”
可是那個新來的清潔工看上去挺老實,做事也很殷勤得體啊——她突然想起來,那天她遊完泳去睡覺前,那張漂亮的燙金請柬就好好放在桌上,但第二天她對書桌的記憶裡,它似乎就已經消失了。於是她抬起頭,眯著眼打量了一下看上去一臉坦蕩的萊昂納多。
“你把它丟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猜得很準。
眼看不能抵賴,萊昂納多乾脆舉起手直接承認:“好吧,是我扔了——因為我受不了馬特。”
“如果這種事再有一次,”她冷冷地說,“我就去側翼住一陣子,想必你就不會再丟了。”
一張請柬而已,並不重要,但她討厭的是萊昂隨隨便便處理她的東西。而且事情總是像連環扣一樣,一角被揭開後,其他的也難以掩蓋——
“這就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派對那天拉我去私人飛機上玩?”凱瑟琳繼續回想,感覺那些美好記憶被巨大的懷疑所取代汙染,她也難以保持平靜了,“你……你前一天偷聽了我和馬特的電話,才用紀念日做借口?”
看著萊昂納多無法找到合理借口而有些冒汗的樣子,凱瑟琳頓時感到一陣失望:“為什麼你要做這種幼稚的事,你是小孩嗎?一個派對而已,如果你不想我去需要我陪你,就告訴我好了,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想慶祝我們蜜月的最後一天……”
萊昂納多臉上劃過片刻心虛,旋即被強作的指責所替代:“可你和他說得那麼高興,還說了那麼久,你明知道他以前喜歡你——我怎麼能確定直接要求你會願意。”
“我是你的妻子!為什麼你覺得我會不願意?還是你心裡其實清楚這個月我哄了你那麼多次,你終於想起我也需要有我的空間了?(萊昂惱羞成怒地回道:“我為此感到抱歉,但這不是一回事!”)而且你也知道你說的是以前,”凱瑟琳也被他的無理暗示氣得聲音尖銳起來,“薇諾娜在你眼裡是不存在嗎?我和馬特共同出演了一部電影,現在是頒獎季,難道你要我永遠不和他打交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這麼乾預我的社交範圍?”
“可你剛才還說,你根本不在乎凱文是不是勾搭有夫之婦,”萊昂納多被眾星捧月了許久後,現在被頂撞後情緒上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所以那年我去波士頓找你的時候,你和他坐在拖車裡——”
等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即使中途停下來,仍然有巨大的茫然惶恐湧現在心頭——他最近的脾氣實在太暴躁了,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會對凱瑟琳說出這樣難聽的話。
他懊悔地仔細觀察凱瑟琳的臉色,心中醞釀著該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但凱瑟琳冰封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沒有受傷也沒有氣憤。片刻後,一縷冷笑浮現在她的嘴角。
“萊昂,既然你這麼擔心,”萊昂納多發現她的語氣無比溫柔,動聽得猶如美人魚的歌聲,但說的內容卻讓他如墜地獄,“如果我有出軌的那一天,我向你保證,我一定立刻就讓你知道這個消息。對了,明天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奧斯卡,至於你給你的經紀人編什麼理由,我不關心——反正你很會騙人,不是嗎。”
她起身離開了,把他丟在了臥室。萊昂納多呆呆地坐在書桌上,聽著門外凱瑟琳對傑奎琳吩咐時絲毫沒有降低的音量——她今晚要去側翼住。
恐懼與煩躁在他心中交織。但他清楚這個時候去找凱瑟琳道歉但不知道說什麼的話,隻會被她認為不誠心。何況他很累,不想再和她吵一架了……而且她那句保證肯定是氣話。
所以他趕快打了電話:“托比你快過來,就你一個人,快點,我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