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多是二百五 仇大少爺天下第一……(2 / 2)

美人挑燈看劍 吾九殿 5124 字 8個月前

“這就是江湖啊!”

陸淨喃喃道,看著下麵的枎城。

陸淨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間窗紗素淨的書房,挽著發髻,穿水藍長裙的女人坐在桌邊,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三點一橫一豎一橫……“江湖”。

“娘,江湖是什麼啊?”

“江湖,就是幾個人。”

“什麼人啊?”

“幾個你陰差陽錯遇到的人,你們打打鬨鬨吵吵笑笑。你做一些很傻的事,他們陪著你,他們去做一些很傻的事,你也陪著他們。這就是江湖了。”

哭著鼻子找玉佩傻不傻?傻。

從萬丈高空一躍而下傻不傻?傻。

仇薄燈和老城祝打起來之後,枎城內的大祭頓時被中斷了。

沒有了祝歌的刺激,神枎沒有再不顧一切地主動斬殺瘴霧裡的死魂鬼怪,但仍發出比平時更加強盛的銀光,與洶湧進城的瘴霧膠著。

陸淨突然大喊起來,“左胖!我們去把城門關上!”

“我們也來救神枎!”

“彆叫我左胖!”左月生一按婁江的肩膀,豪氣萬丈地發號施令,“開船開船,往城門飛!這是少閣主的命令!”

婁江罵了聲,轉舵朝城門飛去。

陸淨扯著嗓子朝東三街的方向大喊:

“仇薄燈——”

“我們去關城門——”

“你安心斬妖除魔——”

…………………………

老城祝的彎刀連綿而一片密不透風的鐵網,劈砍切削砸如百虎齊嘯,潑濺出一片蒼青的浩海,一心要砸落仇薄燈的長劍,將他劈成粉碎。仇薄燈轉腕換劍如素手挽花,時而借濃煙掩劍時而移步換形,不與彎刀的厚背重鋒相撞,長劍在他手中倏忽往來,如遊龍飛鳳,專走青鋒,

仇薄燈斜步而行,避開老城祝的重如山嶽的一葉斬。

他袍袖一振,衣擺上水墨般的黑氣如猙獰凶獸般撲向老城祝,刹那間,空中猶有億萬人在放聲而悲。老城祝被撲麵而來的怨恨和不甘震懾,隻覺得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數冤魂,它們的怨毒凝聚成了一具皮囊,不甘地行走在人世間。一時渾身僵硬,雙刀凝滯。

仇薄燈長劍回鋒,如飛鶻破雲,直取他天靈三魂所在之處。

三魂一碎,神通自破。

“起!”

眼見劍鋒破空點來,老城祝忽然喝道。

地麵如蛛網破碎,一根根猙獰的陣柱破地而出,太一劍刺入了柱與柱之間相連的鐵鏈。鐵鏈上掛滿辟邪厭勝之鐘,大者高六寸九分,鈕高一寸九分,闊一寸二分,兩舞相距四寸九分,橫二寸九分,兩銑相距五寸四分,橫二寸九分,枚三十六[1],鑄刻無數銘文。

數百辟邪厭勝之鐘齊鳴!

肅正乾坤。

仇薄燈倒退一步,死死地握住劍柄,麵無血色。

銅鐘撞鎖,風聲來回,地火忽散,從鐘身的銘文上爆發出浩然清光。仇薄燈袖沿衣擺劍身上如水墨彌漫的黑氣在清光中不斷消融,又不斷湧出。

“此陣名曰:萬象八周伏清陣,”老城祝在陣中大笑,“仇長老太乙出身,以仇長老的眼力,覺得此陣如何!我比之爾等仙門,孰高孰低?”

“這就是你敢大開城門的倚仗?”

仇薄燈垂下劍尖,反問。

“畢竟老朽也不忍一城之人被瘴霧裡的魑魅魍魎儘數吞沒啊。”老城祝和顏悅色地說。

“我會告知山海閣,記得重鑄一塊枎城城祝印。”仇薄燈道。

老城祝詫異地問:“為何?”

“被你這種人碰過,”仇薄燈輕描淡寫,“臟了。”

“你懂什麼!”老城祝暴怒喝道,“掌了城祝印,就再也離不開這座城!”他一指遠處的神枎,臉上顯出猙獰之態,“老朽傀術、煉器、布陣無不精通,當年天工府府主親口稱讚過我天資卓絕,世所罕見,結果卻要被困在這種彈丸之地!成天對著一棵樹,換做你,你甘心?!”

仇薄燈把左手按在耳朵上。

老城祝的話頓時一滯:“你什麼意思?”

“汙耳。”

仇薄燈慢吞吞地道。

有那麼一瞬間,老城祝險些按捺不住,暴起發難,直接把這小兔崽子斃於刀下。好在最後關頭,他瞥見仇薄燈隱於袍袖下的指尖微不可覺地顫抖著。

“不好受吧?”老城祝嘿嘿冷笑,“仇長老,打了這麼多半會,您的底細我也知道了。您修為這麼低,不過是靠一身不知道哪裡來的業障拚殺,但在這萬象八周伏清陣裡,您這一身業障就是負累了呦。”

他臉上的木紋漸漸退去,將刀藏於身後,袍袖被陣風帶動翻飛,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老朽知道你們這種少年人總愛血氣上湧。”老城祝和顏悅色起來,說話間舌頭控製不住舔過牙齒,“但你能抗到什麼時候?就算你真能抗住了,把我殺了,又有什麼好處?你那些同伴看到你這一身業障的樣子了吧?你救了一城人,但過了呢?過了就要被各路仙人俠客追殺了!值得嗎?”

“不如這樣,”老城祝循循善誘,“老朽幫你把他們滅口了,你告訴老朽你之前是怎麼藏住這一身業障的。如何?”

說話間,打遠處傳來兩道聲嘶力竭的叫喊:

“我們去關城門!”

“你安心斬妖除魔!”

“安心——”

他們生怕仇薄燈聽不懂暗示,把“安心”兩個字瘋狂重複。

末了,還遠遠地吼了一聲:

“仇大少爺天下第一!”

老城祝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僵。

“……二缺。”

仇薄燈輕罵一聲,驀然躍起,太一劍在半空中劈開一道墨痕,辟邪厭勝之鐘齊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