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以不怎麼舒服的姿勢在男人身上趴了一夜,渾身酸疼得像散了架,天蒙蒙亮時便蘇醒過來。
他撐著頭坐起身,艱難地回想著昨晚的事。
他被人從身後偷襲,暈過去後穿進了一本ABO小說。
這是一本簡陋之極的狗血大綱文,他零零散散地跳著看了些,隻記得個大概。
小說的主角受是有腺體缺陷的Omega,以Beta的身份長大,性格堅韌不拔,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年紀輕輕就成了白手起家的商業新貴。
在他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狗血不期而至。某天,他受人暗算中了藥,在酒店和某個不知名的炮灰Alpha春風一度,隱藏的生|殖腔被破開,腺體被激活。
一夜之間,從冷靜理智的Beta淪為受製於信息素支配、身嬌體軟的Omega。
路凜洲。
路凜洲。
路凜洲。
一個名字湧出混沌識海,如惡魔低語縈繞於耳畔。
…這個狗!
裴煜一怔,突如其來的怒吼宛如一根針,在他太陽穴上紮了下。刺痛過後,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看清,記憶之門又被緩緩關上。
路凜洲,就是這本小說主角受的名字,應該沒錯。
炮灰Alpha作為路凜洲的第一任,有幸留下了種,可惜他隻是一介無名無姓的炮灰Alpha,走完這段劇情立刻下線。而路凜洲漸漸隆起的肚子,卻成了他悲劇的開始。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Omega身份,或是被脅迫,或是自甘墮落。因為缺乏伴侶Alpha的信息素安撫,他不得不周旋於各種Alpha之間,逐漸從天之驕子淪落成一攤爛泥。
這個令他不齒的孩子成了孕期pl*ay的重要一環。然而在徹底失去這個孩子之後,災難才真正到來。他痛苦不已,從而更加自暴自棄,最後早早地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裴煜默默看向床上的人被自己枕了一夜的肚子,腹肌線條流暢清晰。
可看過小說的裴煜十分清楚,在看似平靜的表麵下,他已經揣崽了。
他伸出手,慢慢靠近,摸了摸男人野獸鬃毛般的黑色短發,出神地想著。
他居然穿成了這個炮灰Alpha。
會走上歧路的人是他的初|夜對象,下場淒涼的工具娃則是他們的骨肉。
他絕不能讓劇情如書中所寫的發展下去。
書中的炮灰Alpha是個渣男,睡完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至於裴煜,哪怕他在事後才穿過來,也做不出這種毫無責任心的事。
何況,雖然記憶零零碎碎,但他依稀記得昨晚發生的事。記得肌膚相貼時的溫熱觸感,以及那滾燙的包裹住他的地方。
耳根微微發熱,裴煜低下頭去,無意瞥見路凜洲身上的血漬和臟汙,那旖旎的回憶頓時煙消雲散,他忙從床上下來,去衛生間拿毛巾。
他很快拿著打濕的毛巾回來,從臉頰上的淚痕開始替路凜洲擦拭。在近距離觀察的時間裡,他逐漸意識到幾個不太對勁的地方。
路凜洲的五官是專屬於紙片人的精致,但臉部輪廓過於硬朗,不太符合Omega嬌柔美豔的外貌特征。
不過,一切都得以實際為準。路凜洲可是裝了那麼多年的Beta呢,這一定是小說照進現實後進行的合理修正。
裴煜不疑有他,繼續往下看。
書裡沒說過路凜洲的胸具體有多大,但Omega需要奶孩子,太小了肯定不行。而結實的胳膊和腹肌……確實有點太壯了,對於Omega來說。
不過,壯一點更適合揣崽,相對來說沒那麼容易發生流產的意外。
至於那些環伺在路凜洲身邊虎視眈眈的Alpha,由作為Alpha的他來處理就好。他才照過鏡子,他的長相未變,身體也如曾經一般強健有力,一定能保護好他的便宜老婆孩子。
他隱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他會承擔起照顧嗬護家人的責任,沒想到這個夢想突然就實現了。
有些猝不及防,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美好期待。裴煜垂眸,耐心細致地給路凜洲擦乾淨身體,神情異常溫柔。
他沒有爸爸,但他從小就是勇敢有擔當的男子漢,一直把媽媽保護得很好。成家以後,他也會保護好自己的老婆,絕不會讓他像媽媽一樣。
等等……
媽媽怎麼了?
她是怎麼去世的?
裴煜驀地僵住,腦中絞痛過後,仍舊一片空白。
他顫抖著雙手捂住臉,強烈的恐懼和愧疚湧上心頭,如巨浪翻卷,轉瞬即逝不留痕跡,空餘無邊的悔恨與後怕。
他再次看向床上真切實存在的人,空落落的心裡突然就有了底。他張開雙臂,摟住那具溫熱的身體,汲取熱度驅散寒意。
他像是安慰自己一樣,迭聲喃喃:“沒事的,沒事的,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的。”
路凜洲在絮絮叨叨的噪聲中醒來。
有人扶著他坐起來,給他穿上襯衫,再一顆一顆扣上扣子。
他睜開眼,青年因低著頭而顯得格外纖長卷翹的睫毛先映入眼簾。
眼睛形狀是內勾外翹的鳳眼,琥珀色的眼眸溫潤如水。長過肩頭的黑發紮成一束,一些碎發彆到耳後,露出整張臉和光潔的耳廓,俊美非常,讓人過目難忘。
路凜洲怎麼可能忘。
他不但不會忘,還要把這張臉深深刻入眼底,然後從茫茫人海中找出他,打斷他的骨頭剝了皮。
出乎意料的是,這家夥分明早就醒了,竟然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逗留徘徊。這反倒讓他一時摸不清狀況,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有恃無恐,還是埋好了陷阱在等著他。
“我叫裴煜。”裴煜見他醒來,先自我介紹道,“我是個Alpha,雖然等級不高,但我會對你負責的。”
滿肚子的揣摩和算計被悄無聲息揉碎,路凜洲怔怔道:“什麼…?”
雖然他聽不懂裴煜的胡言亂語,但裴煜好像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