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溪收下了這句真心的祝福,向護士揮揮手,加快了步伐往病房方向跑去。
此刻,他很想見到宋南星,很想與她分享剛才的喜悅。
飛速地衝回病房,沈汀溪臉上還帶著笑,走到床邊,看見床上的宋南星已經熟睡。
臉頰兩側被睡意暈染成粉紅,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貼在眼睛旁邊,眼睛閉合著,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微顫,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好似一副溫馨的圖畫。
沈汀溪輕輕放下手上的凳子,凳腳小心再小心地不發出聲音,宋南星從小睡覺不太安穩,一有點動靜就會醒來。
輕手輕腳地放下凳子,沈汀溪便在床邊坐下,身體貼近床,手肘撐在床沿,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小碎發貼在額頭上,好像蹭的有些癢,不太舒服,宋南星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要擠掉額前的頭發,但是沒有成功。
沈汀溪看著宋南星的小動作,輕輕笑出了聲,伸出右手到她的臉頰旁,無名指微微勾起額前的碎發,把它們放到額頭旁。
礙事的頭發被撥開,宋南星終於舒服了,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又陷入了睡夢中。
沈汀溪沒有把手收回來,他的手掌就搭在宋南星的頭發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想摸摸她的臉頰,又似不敢,手掌微微縮起,隔開距離,無名指在空中,細細地勾勒著宋南星的臉部輪廓,從眼睛,鼻子,往下至嘴角。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變。幸好你和小時候一樣,在人群裡我第一眼就能把你認出來,可是我變了,變得更膽小了,都不敢讓你認出我,害怕你會覺得我膽小又無能。”
他的眼神也順著手指,描摹著宋南星的每一個細節。
他渴望著宋南星能把他認出來,又害怕著宋南星會把他認出來。
可是不管怎樣,他永遠都是星星的守護神。
深夜來得很快,沈汀溪趴在床邊,看熟睡的人,自己也漸漸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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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人總是起的很早,沈汀溪被病房的大媽們聊天的聲音吵醒,趕緊站起身來,望向床上的人。
“還好還好,沒有吵到南星。”
沈汀溪見南星沒有被打擾到,依舊熟睡,心裡悄悄鬆了口氣,幫她把撇開的被子重新拉好,坐回凳子上,繼續做他的“望妻石”。
沒過多久,宋南星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張開迷蒙的雙眼,看向床邊的沈汀溪,盯了許久許久,久到淚水從眼底泛出,順著臉頰落到枕頭上,打濕了她耳邊的頭發。
“許嘉木,你怎麼現在才出現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南星帶著哭腔,她以為自己還在夢裡,那個滿是快樂的童年時光裡,以為許嘉木依舊跟在她的身後,沒有不告而彆,以為許嘉木病好了,又來找她玩耍了。
“你當初,怎麼會不告而彆呢,我明明最討厭這種人了。”
沈汀溪已經十年,沒有聽人叫過他許嘉木了,仿佛這個名字隨著那年的飛機轟鳴聲,一起留在了青山鎮。
當初沈爺爺不放心寶貝孫子,害怕他的表現會引來不好的眼光,害怕他的名字會被有心人記住,便叫他改口自己的名字,告訴他,在青山鎮時,他叫許嘉木,不叫沈汀溪。
在那一個月裡,他以許嘉木的身份活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者身邊所有的人,隻有與宋南星相處時,他才做回了自己,做回了沈汀溪。
他本打算,等蜂毒的病治好了,他就向宋南星坦白的,好朋友之間不該有秘密,宋南星絕對不是壞人,他可以把他之前的好的、不好的事情,都說給她聽。
可沒等他開口,他便登上了回C市的飛機,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充滿惡意的世界裡,縮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逃脫。
就在宋南星開口的瞬間,沈汀溪以為她認出自己了,可是看南星的眼神,確是迷蒙的,好像被困在了夢裡,自我掙紮著。
“許嘉木,是與我長得很相像嗎?”
他想了好多措辭,想著如何開口,不讓南星繼續陷入那個困境裡,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說法,開口問道。
宋南星本來還沉浸在夢裡,聽到沈汀溪話的那一瞬間,她驟然清醒了過來,瞳孔裡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映出沈汀溪的身影。
原來不是他啊!
那一刻,宋南星眼眶裡的光暗淡下去,她很失落。
閉上眼,調整好外泄的情緒,伸出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不是,他和你長得完全不一樣,隻是被夢魘住了,認錯了人,不好意思。”
宋南星睜開眼來,淡淡瞥向床邊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昨晚在床上睡了一夜。
病人在床邊陪了自己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