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汙穢之人?
因為是身處靈堂,聽到這麼一句話正常人可能都會後背發寒,葉歸的臉瞬間白了一度,和周客貼的更近了些。
“快把她押走!”男人疾言厲色,是衝著周客這個方向的說的。
這聲音前不久她聽過,再結合男人對她的態度,葉歸心裡明白了個七八分,她這是誤打誤撞回了那個虎狼窩的家了。
周客反應極快,他一手把葉歸護在身後,一手向外掃出一陣疾風,暫時震懾住了那幾個正要靠近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周客質問男人。
“周局長您有所不知,她是我那個私生弟弟在外的私生女,生下來就自帶大凶屬性,要敬而,要避而遠之啊。”這句話道出了男人的身份,他是楊家目前輩分最大的一位:楊順極。
剛才的打鬥動靜早就驚擾到了靈堂裡其他人,再聽上主人家說了這麼一件晦氣可怕的事,賓客們紛紛都退至牆邊,全都一臉不祥地看著葉歸。
葉歸有些發懵,這一時間信息量有點多。
大凶?屬性?這種東西還有人信?
屬性可以暫且不論,但她這身份確實是有點拿不出手,什麼私生弟弟的,私生女?這得是多名不正言不順的出身啊。
“你認錯人了。”周客一點麵子沒給楊家人留,“若不是老太太離世,楊家這門我倒是不稀得登,既然你們也不待見,我去前麵上柱香,拿了老太太留給我的東西就走。”
楊順極急了,趕緊道歉,說自己年紀大了沒認清人,一個勁地留周客住一晚再走。
葉歸靠在周客背上悄悄嘟囔一句:“比起這家私生女,我還是更願意當你家的私生女。”
周客聽到身後人顯然是不高興了,狠狠瞪了楊順極一眼,同時將葉歸從自己身後拉出來,攬著她的肩膀介紹道:“這是我們豐北市監管總局特彆顧問,最近沒看新聞嗎,連這個都不知道。”
風水輪流轉,輪到楊順極驚的下巴都快掉了。
周圍漸漸起了竊竊私語的人聲,剛開始隻有一兩個人低聲討論,後來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激烈。
“豐北市是新聘請了一位顧問,半個月前就有消息了。”
“什麼?什麼時候有的這個崗位,我怎麼不知道,天呐,我錯過了什麼啊——”
“等一下,豐北市特彆顧問是葉歸,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好熟悉啊,是誰來著?”
“是治好瘟疫的活神仙!”一個人的高吼聲讓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但轉瞬後,靈堂就像一鍋被滴了冷水的熱油,剛才還避而遠之的人爭先恐後往前撲,都想沾一沾活神仙身上的福氣。
“周,周局長,葉顧問,我眼拙,剛才認錯人了,實在是對不起,可否看在我家老太太的麵子上,咱們把剛才的事忘了,怎麼樣?”楊順極在人群外踮著腳,腆著張臉,露出討好的笑容。
葉歸心想這人臉皮還挺厚,這種不要臉的話他都能說得出來。
周客和葉歸都沒說話,倒是其他人冷笑聲不斷。
“葉顧問,剛才我真是眼花認錯人了,您彆往心裡去哈,哈哈——”
葉歸看著楊順極對自己呲個大牙,嫌棄地閉眼,扭頭,心裡暗罵一聲晦氣。
一想到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葉歸倏地睜眼,裂嘴微笑,和顏悅色看著楊順極:“之前在街上就遇到過一次誤會,從那以後我就知道還有一個人跟我長相一樣,你說說,這麼小的地方竟然還能有這麼巧的事,我本來還挺想跟她認識一下交個朋友的,這畢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沒想到她竟然是你家孫女,那……那這既然是大凶之人,就不好認識了。”
葉歸假裝很可惜的樣子,抬頭往上看的時候正好和周客對視上了,心裡頓時有些慌,連帶著眼神也變得慌亂躲閃起來。
沒想到周客卻開口給她喂了顆定心丸:“這麼巧,之前就聽葉顧問提過這事,原來是楊老爺的家人,可惜我沒見過,你家孫女和我們葉歸真的長得一模一樣?”
楊順極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不僅長相一樣,連名字都一樣。”
眾賓客一片嘩然,還有這麼巧的事?
“既然貴府千金和我局顧問長相一樣,那就不應該是大凶之人啊,應該是大吉之人才對。”周客這句話就像一顆沒剝殼的雞蛋卡在楊順極的喉嚨裡,讓他看起來就跟停止了呼吸一樣。
“這……”
周圍的賓客們都在低聲談論,一部分人認為周客說的有道理,指責起了楊家人,另一部分人大概是對楊家雄厚的財力背景有所忌憚,又或者是受過楊家的恩惠,列出種種事跡來佐證楊家的識人術有多精準。
雙方各執一詞,哪一方都不願意吃虧,眼見著就要在靈堂打起來了。
“諸位!”一道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侍者們紛紛退至兩邊,低著頭站的筆直,隊形整齊排開,很快,就見到一個身高接近兩米,走路帶風的男人步入靈堂,走到中間,男人咧嘴一笑:“諸位都是來為我母親送行的,往日見麵都是和和氣氣的,實在是沒必要為了我們楊家的過錯傷了和氣,這以後要是誰家有了事,還要仰仗其他人幫忙呢,那什麼,我在後院為各位準備了宵夜,諸位就賣我一個麵子,吃好喝好消消氣,彆再吵了。”
“免得驚擾了母親。”最後這句話,男人是以半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的,效果倒是意外的好,哄得賓客們氣消了大半,全都聽話地被領出去出宵夜了。
等賓客們走後,偌大的靈堂就隻剩下楊家自己人和葉歸周客兩個外人。
後來的這個男人看到葉歸,畢恭畢敬地喊了聲:“葉顧問。”
葉歸看到他都長白頭發了,這年紀的人給自己作揖鞠躬,嚇得她趕緊還了回去:“您,您好。”
這人是誰啊。
“葉顧問,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楊順極,是我家葉歸的親爺爺。”
葉歸要仰著頭才能和自己的親爺爺對視上,不得不說,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和這位親爺爺的眉眼還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吃宵夜,母親屍骨未寒,你連裝都不裝了?”楊順極雖然是在指責楊順極,但他目視前方,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過楊順極。
顯然這家人的關係並不……
想到這裡,葉歸突然反應過來,剛才楊順極說他是自己的親爺爺,那也就是說在外麵有私生子的就是他啊。
楊順極移開目光,看向楊順極反問:“大哥孝順,怎麼讓大夥在母親靈堂裡鬨得動靜這麼大,我要是再晚來一會,母親的靈堂恐怕都要被人拆了吧。”
楊順極氣的終於轉身準備正麵開罵了,隻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楊順極就搶先一步說道:“我那夜宵是給客人們準備的,我把大家請出去吃飯,一頓飯後,剛才的事煙消雲散,既沒讓母親的葬禮受影響,又沒讓賓客們在楊家帶一肚子氣回去,怎麼大哥還反倒怪罪起我來了,這令我實在是想不通啊,難道大哥你是希望他們在這裡鬨?”
“你!你你你……”楊順極臉都氣青了,但他口才實在是差勁,你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能解氣的話,最後甩手冷哼一聲,抬腳往門口走,邊走邊罵了句不堪入耳的臟話。
兩者對比之下,葉歸覺得親爺爺各方麵都強太多了,起碼會在逝者麵前維護逝者的安寧,不像那位大爺,靈堂之內都能出口成臟,連基本的品性都沒有。
“周局長,葉顧問,我還有事,先去忙了。”哪能想到他都走到門口了,還能想起來堆起一臉假笑跟周客和葉歸打聲招呼。
葉歸和周客全都默契地當做沒聽到。
“葉顧問,第一次來家裡,要不要給老太太上柱香呢。”楊順極親手遞給葉歸一炷香,看破不說破。
“嗯,是要上柱香的。”
周客和葉歸兩人上香的時候周圍是沒有人的,葉歸趁這個機會對周客說道:“這裡麵躺著的是我太奶,她給我也留了一樣東西,我感覺到我現在這具身體是想要那個東西的,但如果不表明身份的話,是不是就拿不到了。”
兩人一齊把香插進香爐裡的時候,周客回答:“等一會人少了,你再變回來就行了。”
“嗯?”
“等會跟我去車裡休息一下,我會告訴你楊家幾個重要人物的名字、年齡、性格喜好、包括他們的缺陷,你隻要都能答對,那你就是這家的人,等拿了東西我就帶你走。”
有了周客最後這一句話,葉歸就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