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上的大部分內容葉歸都看不懂，但最後身份確認那一欄裡的字她看了好幾遍：豐北市監管局實習生：孔明燈。

葉歸手一抖，紙滑了出去，那行字就像是釘在鐵板上的釘子，再也不會有其他任何的可能。

葉歸開始後悔，楊家就算是個虎狼窩，也不至於讓他一夜之間衰老這麼多，當時應該把他帶著的。

葉歸伸手去摸他的頭，手指穿過發縫的時候看到了不少白發，這是真的老了，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了……

不對，葉歸的手突然停下，她想到了什麼，為了證實，她又在孔明燈頭上翻了幾下，終究還是黑發多白發少，那說明人體還隻是在剛剛衰老，那就不對了，剛剛開始衰老的人，身體怎麼會縮水的這麼嚴重。

他肯定還遇到了彆的事。

正當葉歸要開口詢問的時候，肖震先一步問道：“這是你們局的人吧？”

葉歸點頭嗯了一聲，得到確定的答複，肖震又轉頭去問女醫生：“秦醫生，病人什麼時候能醒。”

秦醫生抿嘴思考幾秒，給出了一個不明確的答複：“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按照我檢查結果來看，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葉歸這回聽見她說的話了，是個死人？什麼意思？

“不是說救回來了嗎？”肖震問得及時，葉歸的表情也由驚恐切換為期盼女醫生的回答。

“你們看。”女醫生把手掌放到孔明燈膝蓋的位置，輕輕一捏，膝關節一分為二，隨著女醫生中指和無名指之間的距離變大，已經能明顯看到孔明燈的兩個關節分家了，而且越分越遠。

這個時候已經能看明白是孔明燈的腿斷掉了，按理說剛斷的腿這麼折騰應該會很痛，昏迷的人或許會痛醒，但孔明燈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就憑這一點就判斷他是個死人也太草率了點。

“再看這裡。”女醫生的指尖在孔明燈的小腿上跳躍，每跳躍一次都會有一塊骨頭偏離原來的位置，她的手指跳完了一整條腿，說出結論：“兩條腿，骨頭全部粉碎，而且發現他的時間太晚，都沒法治了，所以我說他是個死人隻是說他往後都不能再當監管官了，隻能當個坐輪椅的殘廢，不僅如此，他原先那一身修為全都廢了，而且幾乎沒有重新撿起來的可能。”

女醫生歎口氣，惋惜道：“很少有人能坦然接受這種落差，尤其是他這種剛長大的小年輕，醒了以後自殺的概率高達80%。”

葉歸更加後悔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青豐牧場以後，他到底經曆什麼？

不會也是被林秋平害的吧！

不然怎麼解釋我自己被救到臨北監管局，他也這麼巧被救到臨北監管局。

那林秋平為什麼會把他害過的人交給臨北監管局的人，這些事是人為安排好的，還是本身就是巧合？

如果是故意安排的，那這個臨北市監管局可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原主那姑爺爺大概也不是個好人。

葉歸試探道：“感謝貴局救了我和我同事，我們在這裡應該怪麻煩你們的，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我趕緊回去叫增援過來，最好是能把我同事接回去治療，因為他以前身體就不太好，大病小病沒怎麼斷過，我們局裡的醫生更懂他的體質。”

幾秒鐘後，看到肖震依舊麵無表情，葉歸就知道沒這麼容易放她回去。

本身是一件看到林秋平留的紙條，特地來見老王爺的，沒想到出來這一趟遇到這麼多事，出來虧了。

葉歸在心裡更加把這些事的源頭歸咎給孔明燈，既然不是那麼容易回去，她也不會這麼容易乖乖聽話，於是她重新提了個要求：“那讓我給局裡打個電話請個假吧。”

葉歸熟練地按著手機號碼，按到第八位數字的時候，通訊裡自動跳出來周客的名字，她盯著手機愣了一下，什麼時候把周客的手機號碼記得這麼熟了。

一旁的女醫生脖子伸的挺長，沒由來地調侃一句：“把你們局長的號碼都爛記於心了，他這個人是不是也在你心裡紮根了~”

葉歸手一頓，腦袋頂上一股滾燙的熱流慢慢往下，一直流到她尾椎骨的位置，連帶著她渾身開始發熱變燙，鼻尖浮出一層細汗，耳朵也變得通紅，手機因為長時間傾斜躺著，又沒有大拇指按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還是屏幕朝下。

“老肖，你可得給我報銷啊。”女醫生撿起手機，屏幕完好無損，大家都看到了。

但肖震還是爽快答應了：“好。”

葉歸不覺得這位素未謀麵的姑爺爺會大方地替自己買單，那她大膽猜測這兩人有不正當關係……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女醫生剛揣進兜裡的手機突然傳來一陣婉轉的鈴聲，她掏出手機，看到來電號碼後突然笑了，還把手機遞給葉歸：“這麼快就找過來了，雙向奔赴真令人羨慕。”

葉歸顧不得聽她說了什麼，接起電話就問：“喂？是周局長嗎？”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的這幾秒裡葉歸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確認沒有掛斷後再舉回去。

“葉歸。”

聽到這兩個字，葉歸的心就落回去了。

“你怎麼樣？”周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還有些疲憊，葉歸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反問：“你聽起來不太好，你沒事吧？”

周客：“我沒事，我現在在局裡，很好，你在哪裡？”他的聲音聽起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以前光聽他聲音都夠讓一些膽小的害怕的了，現在的聲音虛虛浮浮的，就跟發著高燒的人一樣。

“葉歸？”

“嗯。”葉歸沒有繼續追問周客的情況，掃了一眼麵前的女醫生和肖震，回答：“我也沒事，我在臨北市監管局。”

“好，我派人去接你。”

“嗯，明燈也在這裡，不過他受傷了，傷的很嚴重，你來的時候……”

“葉歸，你先聽我說。”周客打斷了葉歸的話，在她停下以後，加重了音量，說道：“孔明燈是顧雲鶴的人，他的身份已經證實了，所以如果你現在是他在一起的話，想辦法逃離他，越遠越好，我會儘快找到你。”

葉歸再次把手機拿下來，重新確認了一遍號碼，確實是周客的。

可是孔明燈怎麼會有問題呢？

葉歸上一秒還在為自己丟下孔明燈懺悔，下一秒就要接受孔明燈是內鬼的事，現在她連通話那頭的人是不是周客本人都不敢確定了，萬一隻是一個聲音和周客相似的人呢，如果隻憑他一麵之詞就貿然照做，萬一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孔明燈再受到傷害怎麼辦？

孔明燈現在是半死不活，要是再來點閃失，人真死了的話，葉歸覺得她後半輩子都走不出這個陰影的。

“葉歸，你是不是不信我？”周客似乎有所察覺。

葉歸坦然回答：“不怎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