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婆子冷不丁被孫女這麼大吼一聲,愣住了。
“娘,你們先起來。”沈映一手一個,把陳氏和小燕兒拽了起來。
沈老婆子很快又回過神來,“好啊……好你個攪家精!真是翻了天了!你還敢吼我!睿哥兒!去拿棍子來,看今天我不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沈映喘了口氣,緩了緩因站起身所致的瞬間眩暈,“您不妨再大聲點,讓全村人都聽到得了!”
沈老婆子瞪著一雙三角眼,高聲道,“全村人聽到又怎麼了?老婆子我管教自己的孫女兒那是天經地義,你自己做的下作事,還不讓人說了?”
陳氏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她握著女兒的手,私會男人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映姐兒怕是真得沒活路了,要被村子裡的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娘……”陳氏想要開口,卻被沈映阻止,她安撫地拍了拍陳氏的手,冷笑道,“說出去我名聲是臭了,養出來我這種孫女的沈家,名聲又能好聽到哪兒去?”
沈老婆子喉頭一哽,被沈映的反問噎住了。
沈映繼續道,“而且蔓姐兒和魏秀才剛定親,三書六禮都還沒過呢,你們就那麼確定魏秀才不會反悔?“
原本還在看戲的大伯娘張氏臉色立馬變了,她嫁進沈家多年,隻得了沈蔓一個女兒,年輕的時候沒少被沈老婆子嘀咕說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現如今蔓姐兒和村子裡唯一的秀才相公定了親,眼瞅著就要當秀才娘子了。她好容易才能在沈家揚眉吐氣一番,肯定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被沈映這個災星毀了這樁婚事。
“娘……魏郎他不會的。”沈蔓垂著頭,拉著張氏的手低聲道。
沈映聳了聳肩,“行行行,就算你們情比金堅,那惠姐兒還沒說親呢,有我這麼一個上梁不正的堂姐在,她又能討著什麼好?”
沈惠沒想到沈映還會提到她,又被戳破了心事,當下也是又羞又惱,恨恨地看著沈映磨牙。
三嬸王氏瞪著沈映,眼裡幾乎要噴火。她的惠姐兒雖然不如沈家其餘兩個女兒生的白皙,但是模樣顏色也不差,又是好年歲,雖不好托大說也能像沈蔓那樣嫁個秀才相公,但是配一個耕讀人家的好郎君也是綽綽有餘的。到時候郎君高中,那她女兒也是妥妥的秀才娘子。
王氏後槽牙咬得死緊,話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小賤蹄子,怎麼老天爺不開眼,叫閻王爺收了你去。”
若說之前她還想看大房和二房窩裡鬥的熱鬨的話,現在她是真心恨不得沈映直接死了乾淨。
“弟妹……你……你怎麼能這麼說……”陳氏被她的話氣紅了臉,偏偏她生性懦弱,連吵架都沒有氣勢。
沈映製止了她,“娘,不用和她們費口舌了。”
她的目光在沈家人身上掃視一圈,看著沈老婆子微微一笑,“奶奶,事情鬨成這樣,我看也不好收場了,不如把爺爺他們都叫回來,咱們好好掰扯掰扯接下來該怎麼著吧。”
沈老婆子雖然嗓門大氣勢足,卻不是沈家的當家人,沈映腦門上還開著口子,實在懶得費這個精氣神和她們吵架。
“你……你找他們乾什麼?”沈老婆子一雙混濁的老眼不停地在沈映身上來回打量,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賤蹄子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雖說平日裡沈映也是性子驕橫胡攪蠻纏慣了的,但就是一個會撒潑耍賴的草包,看到沈老漢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哪像現在,開口就要她把沈老漢叫回來。
“田裡農活忙得很,你以為都和你似的在家混吃混喝吃白食?”其實農活就是個說辭,沈老婆子就是不願意被沈映差遣。
她算個什麼東西?
沈映也不和她吵,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我也是為了你們好,現下大家夥都在田裡忙著,不一定有那個閒工夫關心咱們家的事兒,等到他們都回來了,那怕是舍不得錯過這場熱鬨。”
這話倒是不假,剛過立夏沒幾天,村裡人都在田裡乾得熱火朝天,今天要不是沈映鬨出來這種事兒,她們現在也該下田去了。
張氏和王氏對了個眼神,心裡也知道映姐兒這個死丫頭說的在理,隻是沈老婆子猶自梗著脖子不肯落了下風。
晌午正熱的時候,王氏舍不得使喚寶貝兒子沈明睿,就推了沈惠一把,讓她去把沈家的幾個男人都叫回來。
沈家算上沒了的沈二,一共有十四口人,這在整個小塘村都算得上是人丁興旺,不過家裡人多,吃飯的嘴也多,所以日子也隻能說是過得去,一年到頭溫飽不愁,富餘的錢糧那就談不上了。
沈惠跑去叫人的時候,沈老大本來還不想回去,沈蔓眼看著就要嫁給秀才相公了,他還想著今年能有個好收成,手裡多點銀子給女兒準備嫁妝。
“爺,映姐兒又鬨上了,吵得可凶了,奶奶和大伯娘都壓不住她,您趕緊回去看看吧!”沈惠站在田埂上,沒敢像往常一樣大聲嚷嚷。
沈老漢放下鋤頭,眉頭皺了起來,“她又在胡鬨什麼?”
沈惠咬著唇,欲言又止。要是擱以前,她肯定巴不得把沈映的醜事吆喝的讓全村人都知道,但被沈映一說若是傳了出去,連自己的婚事都可能被牽連,少不得壓下心頭的衝動,“爺,咱先回去再說吧,和蔓姐兒……的婚事有關。”
那個婚字說得又輕又快,生怕被彆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