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褚唯沒有放棄,他在察覺到了喬木心的敵意的後,平靜地問:
“如果配方不願意賣的話,我可以買下這家店麼。”
喬木心:“……”
不止喬木心,現在連一向溫順的林語都用“你在說什麼屁話”的表情看著褚唯。
褚唯沒有察覺到兩個人詭異的表情,他問林語:“你是店長嗎?”
林語沉默了一下,表情十分蒼白:“是我的店,但是我租的木心的房子。”
喬木心挑了挑眉。
褚唯向喬木心還有一旁的林語遞上了傳單:
“其實我剛才就在觀察,這家店的位置很好,我們籌備的連鎖店打算在本市投入三家門店。我想把這家店納入考慮範圍。”
“如果你們有意向的話,我們可以先簽一個意向書,一旦敲定選址後,褚氏可以以買賣的形式將這裡買下來。”
喬木心被企劃書上的字晃得眼花繚亂:“等等……”
褚唯越說越激動,他像是在描述著一個誘人的藍圖:“造成的損失,我可以以市場售價20%補貼給你們,市場調研和裝修的部分會由更專業的人來負責,我剛才大概看了一下,這家麵包店規模很小,品類也很單一,裝修也很簡陋,就算繼續開下去也賺不了什麼錢,不如……”
“夠了!”
打斷兩個人談話的,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林語。
林語捏著那張傳單,眼尾發紅,他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氣憤和傷心正在微微顫抖。
連喬木心都嚇了一跳。
喬木心從來沒見過林語情緒激動的樣子。就算麵對自己無數次推翻選題和腳本,或者刁鑽的顧客,或者對陸尋風叫聾子的熊孩子,他都是柔柔弱弱,從來不生氣。
陸尋風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繞過櫃台,緩緩抱住林語的肩膀,唇語卻不適用於人多而雜或者語速快的場合,所以一般陸尋風會等林語去談,然後告訴他剛才都談了什麼。
他聽不見幾個人在吵什麼,他的視線全都在林語身上。
這些人在讓林語傷心。
林語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微微發抖,他看著喬木心:
“喬木心,你要將房子賣掉嗎?”
喬木心還沒反應過來:“我,我沒說……”
“就算,就算你真的有打算賣掉……”林語停了一下,他拚命忍耐,眼淚卻簌簌地落下來:
“就算你打算賣掉,你也要和我商量賠償的,因為,這是租給我的店,對吧。是我先來的,這是我的店,褚先生——”
“我知道我們的店鋪很小,有很多缺點,我和尋風做的東西可能你們一輩子也看不上。但這是我們的工作,我們想做的事,我們的全部。從租房到開店,一切都是合規的。”
“你為什麼,要像看著菜市場裡的魚一樣,擅自決定我們的未來?”
林語說完這話,便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陸尋風緊緊地摟著他,背對著眾人,將他擋在身後。
褚唯被這麼大的陣仗嚇得一臉懵,褚唯比起愧疚,更多的是被嚇了一跳,如果不願意賣,說不願意就可以了。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他覺得自己應該道歉,平息一下事端,可又搞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他僵在林語拚命克製的,失控的哭聲中,有些尷尬。
喬木心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和陸尋風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褚唯出去談。喬木心關門的一刻,還聽見林語語無倫次的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對不起……”
於是他反手帶上了門,將泣不成聲的抽噎隔絕在門後,喬木心拉著褚唯站在了路口,用十分冷淡的語氣道:“出都出來了,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從哪來回哪去吧。”
褚唯還是不肯放棄:“為什麼?隻要你同意,我也可以支付補償給你的租客。他們完全可以拿著賠償去優化技術,或者去其他地方開店。”
“第一,林語不是租客,是我的朋友,第二,這世界上不是有錢就能解決一切的,少爺。”要不是紅綠燈下麵有監控,他喬木心真的很想把褚唯按在地上揍一頓:
“他們兩個從小在市郊的孤兒院長大。林語被棄養了四次,陸尋風是耳朵聽不見的殘疾人。”
褚唯愣了一下。
“你說他們做的東西不夠好,是,之前陸尋風隻在一家很爛的麵包店打過短工,林語就更不用說了,差點連大學都沒讀完,但對他們來說,開一家麵包店就是他們的夢想,他們為此吃了很多苦,攢錢,賺錢,省錢,最後通過自己的努力有了開店的本金。他們知道技術不行,所以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彌補,他們拚儘全力才過上了你看不上的生活,你或許沒有惡意,但也沒有尊重他們。至少這些話,你不該如此肆無忌憚的談論。”
褚唯心裡有些愧疚,但他還是下意識為自己辯解:“我明白,他們或許有自己的苦衷和難處……但市場是殘酷的,現在有很多更優秀的甜品店在占據這個市場,你把你的店借給他們,用來開這種小作坊,你覺得這樣是劃算的嗎?”
喬木心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一字一句道:“他們幫過我,我投桃報李,也幫幫他們。我覺得很有意義,也很劃算,至少比和你打交道強。”
褚唯覺得自己像被狠狠痛打的落水狗。
“總之,店我不會賣給你,配方也不會,如果可以,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喬木心臨走前,有一種十分鄙夷,又帶著憐憫的眼神看了一眼褚唯。
“大少爺,做生意之前先做人,在這之前,低頭看看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