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心和喬文煊坐在一家咖啡館,服務生給兩個人點單。喬木心要了一杯美式。
“旁邊這位先生需要什麼呢?”
“他什麼都不需要,他很快就走了。”
喬文煊推了推眼鏡,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關心喬木心:“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麼討厭我,畢竟我們是親人。”
喬木心看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露出一個更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和喬文煊年少時認識,從厭惡到痛恨,每一天睜眼都巴不得對方立刻去死,如今時過境遷,還能坐在一張桌前衣冠楚楚地聊天,未嘗不是一種諷刺。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喬文煊笑了:“找一個人不是什麼難事,但我沒想到你回國之後跑到z市來了,還在網上當了網紅。”
喬木心語氣中的每一個字,都在下逐客令:“如果你沒彆的事可說的話,我走了。”
喬文煊直奔主題:“那我就直說了,我是因為幸福餅房的事來的,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大部分人知道的故事是,喬凱旋靠著烘焙業務的經濟收益成立了集團,成為了民營企業家,娶到了貌美的妻子,得到了自己嶽父的助力。
後來,喬凱旋的妻子因意外去世,當時他的事業正直巔峰,風光無量,妻子去世後,他一門心思想脫離嶽父的控製,凱旋集團陷入了長達十幾年的混亂的內鬥。但靠著互相製衡也算是得過且過多年。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貫穿了喬凱旋的下半生,後來他敗給了嶽父,交出股份退出了董事會,遠赴美國,直到五年前因病去世。
和喬文煊不同,作為私生子,喬木心在這場雞飛狗跳的戰爭中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嚴格來說他還算半個受害人。甚至喬凱旋去世後,喬木心都很想把他從墳裡刨出來,薅著他的衣領子質問他為什麼把自己生出來。
服務員端上了冰美式,喬木心想了好久,在喝掉還是把它潑到喬文煊臉上之間選擇了前者。喬文煊見他沒有動作,以為喬木心動搖了,又開口了:
“你有豐富的工作經驗,比任何人都了解甜品,其他的就算了,幸福餅房是爸爸一手創立的,他們要停掉這條業務線,我不能看著不管。”
喬木心的眼珠轉了轉:“你外公呢?”
聽到喬木心這樣問自己,喬文煊的遊刃有餘中總算顯出了一些難堪:
“……去年外公去世了。”
喬文煊的外公姓楊,早年靠做原材料進口和加工發家,他和喬凱旋鬥得你死我活,卻十分疼愛自己的孫子,在他的鐵腕手段下,喬凱旋交出了所有股份,那些股份後來都到了喬文煊名下。
老爺子在的時候,尚且能靠威望壓住各懷鬼胎的股東,還有想在侄子這裡分一杯羹的,喬文煊的舅舅,等他去世,樹倒猢猻散,十幾年前股東們們用同樣的手段將喬凱旋擠出董事會,當然也不會放過喬文煊。
喬木心放下咖啡杯:“我幫不了你,我很多年不進廚房了。”
喬文煊卻反問:“幫不了,還是不想幫?”
“……”
“店裡的蘋果巴斯克是你做的吧,味道很不錯。”
喬文煊將一份合同推到喬木心麵前:“你之前在法國的米其林餐廳工作,我聽說留下了很多配方,把他們賣給我吧,價格隨你開。”
聽到這番話,喬木心忍不住放聲大笑,旁邊的服務員看了他們好幾眼。
等笑夠了,喬木心起身:“喬文煊,我討厭你,如果不是法律不許,你現在應該已經被我打了。我不會幫你的。我巴不得你們快點完蛋。”
饒是喬文煊耐心十足,也覺得喬木心講話有些過分,不由自主地變得更加刻薄起來足:“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也忘了,你是怎麼像個喪家犬回國的,你也彆忘了是誰給你收拾的爛攤子。”
“……你還敢提收拾爛攤子。”
喬木心感覺心口像是被彆人捅了一刀,他氣極反笑,盯著喬文煊:“我能有今天,還得拜你所賜。你是怎麼好意思舔著臉來求我。”
喬文煊不再說話了,喬木心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說完,他對服務員指了指喬文煊,說了句“他結賬”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
……
……
離開咖啡館後,喬木心沒有直接回家,夜色四沉,華燈初上,他坐在公園裡,百無聊賴地盯著川流不息的車流。
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每個人好像都很忙碌,有想做和要做的事,隻有自己像是這個世界裝修時候留下的邊角料,顯得那麼多餘。
心情越看越差。
所以喬木心決定去喝酒。
其實他特彆喜歡喝酒,甚至有不小的酒癮。無論是微醺時候的飄飄然,還是醉酒後的深眠都讓人著迷。
以前在法國的時候喬木心還乾過和白人打賭拚酒的傻事。後來發現宿醉會影響工作效率,就努力戒了。
對他來說,做甜點是比喝酒更喜歡,更重要的事。他用五年時間做到了行政副廚。以後也會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本該是這樣的。
喬木心打了個車,去了附近的商區,順著輔路拐個彎有一排酒吧,有專門用來蹦迪的夜店,也有放著舒緩輕音樂的民謠風。也有很網紅裝修風格的室外露天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