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大靖普通農民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啊。
不過普通農民有田地做保障,他和明河的田地都賣光了,所以他必須多賺點銀子才行,於是他拿出三百文銀子,買一輛獨輪架子車,不但可以拉著明河,還可以載包子。
“小舅舅,這下我們就可以包更多的包子了!”明河道。
“沒錯。”肖喻包包子很快,廚屋又有兩口鍋,所以他每天多做些包子是可以的,但他和明河力氣有限,也隻能負擔一百個包子的重量,再多他們就走不動路了,如今有獨輪架子車,他們輕鬆很多。
“明日,我們就可以多賺些銀子。”
“是,明日多包些。”
次日,肖喻做了一百二十個包子,肖喻將竹筐放到架子車上,也把明河抱上去。
明河麵對著肖喻坐著,道:“小舅舅,你要是累的話,你坐車上,我推你。”
你都沒有架子車高,你還推架子車呢?
肖喻沒有戳穿明河,笑著說:“好。”
不得不說,這輛架子看似笨重,推起來卻是省力太多太多了,他根本感覺不到明河和一百二十個包子的重量。
明河麵對著肖喻坐著,十分開心,兩條小短腿晃來晃去,昂著小肉臉,眼睛黑亮黑亮的,奶聲奶氣喊:“小舅舅。”
“什麼事兒?”肖喻問。
“小舅舅。”
“誒。”
“小舅舅。”
“乾什麼?”
“小舅舅。”
“你個小囉嗦鬼!”
明河兩隻小肉手捂著小嘴嘻嘻笑,沒一會兒,他又出聲喊:“小舅舅。”
“說。”有時候覺得這孩子話真密真擾人,但是肖喻還是會回答。
“樹葉都枯了,像死了一樣。”明河指著周圍道。
“嗯,冬天來了呀。”
“沒關係,春天來了,它們會活過來的。”
肖喻聞言看向明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孩子看事情的角度越來越陽光,肯定是他這個小舅舅的功勞,他真是個厲害的人兒啊,他在心裡自戀了一把,推著明河來到小碼頭。
以往熱鬨的小碼頭,今日人特彆多,其中有不少人頭發蓬亂,衣衫破爛,麵黃肌瘦的。
“小舅舅,好多人啊。”明河道。
“嗯。”肖喻一想到張五之前說的,寧州收成不好,他向劉婆詢問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兒。
“是寧州過來討飯的啊!”劉婆是個好心的,偷偷塞給一個婦人兩個雞蛋,然後對肖喻道:“咱們都是窮人,救濟不了多少,偷偷給一點,彆讓其他災民看到,不然都衝咱要,咱就沒得吃了。”
肖喻偷偷給了幾個孩子幾個包子,然後如往常一樣賣光了包子,第二天再來的時候,看到楊九衝著一群災民破口大罵,他不解地問:“劉婆,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人偷東西。”劉婆道。
“啊?”肖喻和明河一起驚訝。
劉婆道:“你生意好,上午就走回家了,不知道昨日下午的事兒,昨日下午啊,這兒又來了不少災民,他們餓極了,偷根麻花,順個蘿卜,揪串糖葫蘆的,昨日好多小商販被偷。”
“今日楊九被偷了?”
“是啊,偷了好幾個包子,沒找到是誰偷的,還把蓋包子的小被子弄的臟兮兮的,他正罵著呢。”劉婆看向肖喻道:“注意你們的包子。”
不待肖喻有所反應,明河一個轉身,小身子死死抱住竹筐,堅定地維護著包子。
劉婆見狀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這下彆人偷不了了。”
之前聽張五說時,肖喻以為會有零零散散的災民來討飯,沒想到這麼多,他道:“劉婆,這麼多人受災,上頭不管一管嗎?”
“知道才能管呀,又沒人知道。”
也是。
掛王男主登基之前,大靖不但邊關亂,內部也不算安定,青石鎮是因為風調雨順、土地肥沃又在紫塘運河邊,所以和其他相似的城郡一般富庶,自然也成了災民爭相投靠的地方。
唉。
他力量實在有限,實在幫不了什麼,恰在這時候看到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瘦瘦小小的,扶著一個瘦骨嶙峋又不住咳嗽的老婦人,可憐的緊。
他看旁邊沒有其他災民,忙從竹筐裡拿出四個包子。
“小舅舅,你乾什麼?”明河問。
“我送幾個包子給他們吃。”肖喻道。
明河從架子車上跳下來,待到小舅舅拿了四個包子之外,他重新抱住竹筐。
肖喻將四個包子遞給老婦人:“拿著吃吧。”
“謝謝,謝謝。”老婦人來不及看肖喻,慌忙接過來,自己都顧不上吃,趕緊給小孩子一個:“蛋子,快吃,快吃。”
蛋子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明河被他們的樣子嚇了一跳,喊:“小舅舅。”
肖喻走到明河跟前。
“小舅舅,他們好餓呀。”明河皺著小眉頭道。
“奶奶,你也吃。”蛋子見老婦人沒吃,趕緊說一句。
“不用管奶奶,蛋子吃。”看著蛋子一個包子下肚,老婦人像是心安了一樣,抬眼看向明河和肖喻時,整個人身上有一種錘煉多年的莊嚴感,與她這一吸的模樣格格不入,道:“謝謝兩位郎君。”
“不必客氣。”肖喻想說些什麼話,可他也不知道這一老一小的前路如何,心裡不免唏噓。
蛋子聞聲抬頭看一眼,旋即一愣。
“蛋子怎麼了?”老婦人道。
蛋子直直地望著肖喻,小聲道:“奶奶,大哥哥頭上有光。”
老婦人瞳孔一震,猛地看一眼肖喻,又重新看向蛋子:“你說他頭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