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落陰 “顏值S,實力E,這集我看過……(2 / 2)

三天?黎述一時語塞,他隻是個平平無奇的E級新人,搞這麼難做什麼?

時不我待,黎述在宿舍裡大致搜索了一番,末了還深呼吸,鼓起勇氣趴地上瞅了眼床底。

萬幸,床下什麼也沒有。

恐怖片看多了,都有後遺症了。

黎述鬆了口氣,然而,他半截氣沒吐出去,就聽到咣當一聲,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了窗台外。

他的宿舍在一樓,這個時候……

不會是有人跳樓了吧?

啪!

黎述當機立斷按掉台燈,整個人沒入黑暗。他伸手摸出燒水壺,尋思無論是人是鬼,都先給那人腦門兒上來一下子。

窗外傳來哎喲哎喲的叫喚:“臥槽,我的屁股!痛痛痛!扯到蛋了!”

這是摔下來劈了個叉?

如果是詭異的話,也太離譜了。

雖說如此,但黎述還是留了個心眼,即使不是詭異,而是玩家,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身姿板正地坐在椅子上,屏住呼吸,留意著窗外窸窸窣窣的動靜。

不多時,嘎吱一聲,窗戶就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窗台上先搭上來一雙手,再冒出一顆腦袋,借著月色,勉強能看出粉色,毛茸茸的,簡直像一朵蒲公英。

粉毛東張西望,以為屋裡頭沒人,才鬼鬼祟祟翻過窗台,爬進黎述宿舍。

首先奪人眼球的不是他不高的身量,而是工裝短褲下那一雙通體銀白的小腿。兩側裝飾了LED跑馬燈,關節活動時有不大自然的電流聲,型號落後市麵上幾個版本,估計是黑診所出品。

義體?

黎述心中警鈴大作,彈幕也看起了樂子:

“哦豁,上來就遭遇義體改裝的玩家,不會沒出門就寄了吧?”

“說寄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兩條腿都是義體,這是做了速度改裝還是力量改裝?”

“這粉毛矮子不是那誰嗎?三區地下拳場那個,元什麼來著……”

“元宵,地下拳場最年輕的擂主,拳風霸道犀利。主播你就安心地去吧!”

嗖——

一隻燒水壺破風飛過。

元宵聽到動靜想閃,卻不料,那水壺當啷一下砸在上鋪的護欄上,借力拐了個詭異的折線,分毫不差地跟他的額頭打了個招呼。

“我去,誰啊?亂扔東西,有沒有公德心?!”

元宵挨了一記打,也不想吃虧,義腿粉光大亮,屈膝蓄力,一個加速就從窗邊閃現到書桌旁,隻見椅子拉開來,上麵卻空無一人。

“欸?”

元宵摸了下椅麵,是溫熱的。

有人在這兒。

元宵當即轉過身,小腿發力,霍地往身後掃,頭稍稍一抬,就瞥見一個黑發青年不聲不響地坐在上鋪,靜靜俯視著他。

一雙杏眼黑洞洞的,看得元宵頭皮發麻。

黎述這一通操作,當時就被AI因圖捕捉到,剪輯成精選片段全網推送。

畫麵中,黎述身姿輕盈如同獵豹,精準擲出水壺後,就攥住上鋪扶手,衛衣往上蜷,露出霜白的腰身,小腹繃緊,腰線柔韌流暢。他單手引體,在半空中蜷起身子,悄沒聲兒落到上鋪,輕鬆占據製高點。

這一頓操作下來,直播間人數從可憐的一百出頭往上飆升,轉眼間突破一千!

彈幕瞬間暴漲:

“可以啊,黎寶!還有這一手呢?”

“怎麼就開始黎寶了???”

“元宵肯定是大意了沒有閃,有什麼好吹的?元宵脾氣不好,惹到不該惹的人,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元宵捂著額頭上的大包,嘴角往下撇,沒好氣地問:“你怎麼一點兒聲都沒有?”

“這是我房間,”黎述抿了抿唇,語氣頗為不解,“你是誰?”

元宵嘟囔:“叫我元宵就行……我這不是在樓上待不住,下來串串門嗎?”

“你串門的方式還挺清奇的。”黎述搖了搖頭,遲疑片刻,還是輕巧地從上鋪跳下,像貓科動物般落地無聲,站在床邊,與元宵交換姓名,“黎述。”

“咳!”元宵乾咳一聲,見黎述沒有跟他計較的意思,長得也算麵善,於是張口套近乎,“嘿,哥們,看你身手不錯,也是下城來的?”

“上城。”

“啊?哦。”元宵頓時索然無味。

這些年,上城和下城愈發涇渭分明,同樣是玩家,上城公民和下城渣滓可不是一路人。

黎述聽出元宵的言外之意,笑了笑,無可奈何地補充:“我兩年前才被家裡人從一區接到上城讀書。”

一區是距離上城最近的的下城區,因而有不少下來找樂子的達官顯貴,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黎述雖沒細說,但元宵還是光速腦補出了他的身份,私生子。

“那你來這破節目乾嘛?找死啊?”元宵撓了撓頭。

這一問,可把黎述給問住了。

他垂下眼睫,眼瞼微微泛紅,氤氳朦朧水汽,濡濕的睫毛一簇簇翹起,仿佛被元宵的直來直去戳到痛處。

“我家裡情況比較複雜,到了上城,學費、房租、生活費都得靠自己,欠了學生貸款,實在還不上了,這才鋌而走險……”

上城學貸惡名在外,利滾利滾利,許多人直到壽終正寢都還不完,元宵在下城也略有耳聞。他噎了半天,一時說不清是變賣雙腿的他更慘,還是身負巨債的黎述更慘。

“欸,你說這事鬨的……”

幾句話下來,元宵心裡再大的火氣也消了,看黎述可憐兮兮的,還無來由地生出一股保護欲和責任感。

“這樣吧,”元宵左右看看,拉了張椅子坐下,“我看你身手還算敏捷,不至於拖我後腿,要不趁其他人沒露麵,咱倆先組個隊?探索詭異,一個人不太夠,人多力量大嘛。”

誰拖誰後腿?

黎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元宵這麼自信,而且不太聰明的樣子,就決定暫時先答應下來。

要是對方心懷不軌,再收拾也不遲。

“那,”黎述舔舔嘴唇,看起來有些緊張,在衣擺上蹭了蹭,才向元宵伸出手,“這幾天,請多指教。”

元宵與他碰了碰拳:“彆跟我拽文啊,聽著頭疼。”

正說著,門外突然響起間斷的敲門聲。

三下長,兩下短,在鄉下寂靜的夜晚猶如一聲聲喪鐘。

黎述和元宵登時噤聲,往門邊看去。

豆綠色的房門緊閉,老式插銷反鎖,門框上方有一扇窄小的透氣窗,貼著泛黃的毛玻璃窗紙,邊緣翹起,隨著敲門聲顫動。

毛玻璃上映著一塊圓坨坨的黑影,邊緣毛毛糙糙,像是一顆人頭,長發在月色下搖曳。

幾乎能想象得到,有一個人正站在門外,踮著腳,扒著門框往裡瞧。

“黎同學,食堂做了宵夜,你要吃嗎?”尖利聒噪的女聲響起,語速遲緩,時斷時續,聽上去像出了故障的打碟機。

淡淡的米香從門縫沁進屋內,聞著甜絲絲的,元宵的五臟廟正鬨空城計,而且他吃慣了蚯蚓口味的蛋白糊糊,哪裡頂得住誘惑,一聞這味道不禁眼冒綠光。

剛要答應,就被黎述一把捂住鼻子和嘴。

“嗚嗚!”

黎述無語,他看出來元宵腦子不好,但沒想到這麼不好。

已經開始後悔跟這粉毛組隊了……

“噓。”

黎述食指抵在唇邊,拽著元宵往雙層床和衣櫃間的夾縫挪,在視線死角站定,才給元宵使眼色。

房門高度至少兩米四,以人類的身高,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腦袋探出門框,做出這個姿勢。

那麼,門外的東西隻可能是詭異。

篤篤篤——

篤篤。

敲門聲越來越急,米香也越發濃鬱。

元宵漲紅了臉,終於沒憋住,一把拍開黎述的手,呼哧呼哧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