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屠聲慢慢地問,語氣卻十分銳利,“你該不會是想說,現在這個世界,還有那些海章猿,都是相,都是一個笑話吧?”
時寂定定地看著屠聲,點了點頭。
“哈—”屠聲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死命按捺著心裡的怒火,問時寂:“那你把在海洋危機裡死去的人當什麼了?去年防衛軍有一萬三千九百零一名軍人犧牲,這些人又是什麼呢?”
時寂看起來很困惑,似乎不能理解屠聲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屠聲心裡冒火,但他還是秉持著最後僅剩的耐心,問時寂說:“時博士能給我解釋一下,我是怎麼著相的嗎?”
時寂的語氣沒有一點起伏,說:“我想告訴你,但是我說不出來,我剛剛和你說的佛偈,就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了。”
屠聲怕自己再站在時寂麵前就要忍不住衝對方動手了。
於是屠聲連聲再見都沒說,直接走上了潛水艇的甲板,關上了艙門。
呼——,屠聲坐上了潛水艇的駕駛位,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
屠聲從潛水艇的後鏡中看了看仍然站在岸上的時寂,時寂仍然是屠聲心裡最完美的那個樣子。
屠聲又想起來自己剛剛在餐廳被表白的事情還沒完,心裡煩躁,握住了潛水艇的操縱杆,狠狠往下一按,潛水艇快速下潛,駛向尋生研究院的出口。
下次再見到時寂,還是直接拒絕掉這份表白比較好,屠聲心裡想。
他們兩人是絕對聊不到一塊去的,三觀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屠聲駛離了尋生研究院,腦子總算完全冷靜了下來,又變回了那個冷靜地聯盟少將。
屠聲的思緒又繞回了當務之急的案子上,他想到了剛剛和研究員們談話的一些細節,於是在潛水艇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在發出了嘟的一聲後被人接了起來。
“你有什麼事?”凜風在電話裡的語氣相當不客氣,上來就衝著屠聲問道。
“你之前給我發的那份報告裡說,狄茗博士在校期間性格活潑外向,朋友很多,對吧?”
“你記不清楚就回去翻資料。”凜風答道。
“我覺得問你比較快,”屠聲說,“你在報告裡說,狄博士在尋生研究院工作期間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
凜風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屠聲想問什麼,一下子沉默下來。
“一個人的性格,為什麼會在工作後轉變那麼多?”屠聲問。
凜風答不上來,問屠聲:“那你有什麼奇思妙想嗎?”
“我需要你的幫助,”屠聲看著麵前平靜的海洋,對電話另一頭的凜風說,“麻煩幫我查一查在她的工作期間,誰和狄博士走得比較近?”
凜風冷笑一聲,問:“隻查工作期間嗎?你確定不從狄博士童年時期人際關係開始查起?那些人查起來可比查尋生的同事容易多了。”
“所以我們分分工,”屠聲控製著潛水艇的操縱杆轉了一個彎,完全沒有被凜風的話激怒,冷靜地說,“我查狄博士的私交好友,你查狄博士的同事,畢竟前段時間一直都是你保護她,你更熟悉她的工作。”
凜風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潛水艇裡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夕陽在海麵上灑滿了碎金,不遠處可以看到聯盟基地的燈光在暮色中閃爍。
科學研究裡有一個推論,人會在黃昏的時候感覺到低落和憂鬱,是因為在遠古的基因裡,黃昏代表著沒有火光的黑夜即將來臨,代表著森林裡猛獸的襲擊和怪物的出現。
人們會因此感到不安。
屠聲現在也感覺到了一些久違的不安。
昨天,時寂還在這條航線上用中子彈救了他一命,屠聲現在對狄博士一案的探查方向也是時寂告訴他的,時寂還對他表白了。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好的開端。
但是時寂對海章猿、對人的死亡、對這個末世的冷漠態度又激怒了屠聲。
而且,什麼叫做,他說不出來?
屠聲心裡的怒火漸漸被疑惑取代,思緒陷入了混亂之中。
隻是他現在手上的任務仍然繁雜,屠聲的責任重大,他沒辦法給時寂分出太多的精力,更不能在時寂的身上浪費本就寶貴的時間。
潛水艇進入了返艙口,屠聲操縱著潛水艇來到製定的位置,潛水艇慢下來的時候,屠聲感受到了輕微的慣性推動著他向前。
潛水艇徹底停下來的那一刻,屠聲唯一能確定的是,時寂身上有一個巨大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