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聲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隻好又對時寂說:“謝謝你,我穿完會洗好還給你的,或者你想要一件新的嗎?”
“沒事,都不用,”時寂溫和地說道,“你穿完留著就行。”
屠聲還想推辭。
時寂抬手看了一下時間,說:“你是不是要走了?”
屠聲也看了看時間,點了點頭。
“好,祝你任務順利。”時寂衝屠聲擺了擺手,走向了馬路斜對麵的一扇大門裡。
屠聲拉開車門,坐進後座,在防彈防窺視的玻璃裡,換掉了自己身上穿著的白襯衫,穿上了時寂給他的那一件黑襯衫。
裁剪、尺寸都很合適,顏色也正好和屠聲今天要去做的任務匹配。
就好像時寂知道屠聲要去做什麼,然後特地準備好的這件襯衫一樣。
屠聲沒多想,又套上了自己的軍裝外套,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周圍還是有很多人圍著,屠聲笑著衝他們揮了揮手,坐到駕駛座上,就開車往墓園駛去。
時寂走進了宿舍區的大門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一直站在門後,看著屠聲開著那輛長得特彆像巴博斯G900的車開過大門,轉過拐角,然後消失。
時寂還在回味剛剛他喂屠聲吃飯時的心情,他很開心,時寂開心的理由是屠聲當時的樣子讓他很開心。
一個人能讓另一個人感到喜悅。
時寂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奇妙,他試圖用邏輯去推理這個過程,結果卻一無所獲。
但是他並不怎麼在乎,隻顧著沉浸在這樣的歡欣之中。
去感受比去理解要難得多,至少對時寂來說,是這樣的。
時寂轉過身,沿著七拐八繞的小路,走到了家門口。
他看了看對麵緊閉的另一扇門,什麼也沒想,走進了家裡,關上了大門。
如果不出意外地話,時寂今天還會再見屠聲一麵。
唐彥站在墓園的一個小小的土坑前,看著麵前的兩位工人用鐵鏟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坑。
這幾天,唐彥的情緒一直不好,狄茗死後,她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麻木和灰心。
狄茗是活生生被海章猿吃掉的,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沒有剩下。
按照道理來說,為了表示祭奠和懷念,親友會給亡者立一個衣冠塚,但是唐彥沒有狄茗的舊物,她想埋的是其他的東西。
唐彥從自己黑色的挎包裡拿出來了兩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硬盤,扔進了那個小土坑裡,又拜托工人把這個土坑填上。
這時,唐彥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來人腳步沉穩,穿得應該是靴子,踩在墓園的厚重的大理石上,發出了規律又沉悶的聲音。
唐彥回過頭,看見了一個穿著防衛軍軍裝、又抱著一束玫瑰花的男人。
她當然認識這個人,或者說整個聯盟裡沒有人不認識這個人,於是唐彥點了點頭,向來人問了聲好:“屠少將。”
屠聲點了點頭表示回禮,又看向了那個正在被填土、壓平的小坑。
“唐博士,這是?”屠聲用手示意了一下土坑裡的兩塊硬盤,有些訝異地問。
“硬盤。”唐彥的回答言簡意賅,仿佛不願意和屠聲多說一句話。
雖然這是彆人的私事,但是屠聲想知道那個能拯救人類的研究成果到底是什麼,也就顧不得這許多,問道:“請問硬盤裡有什麼?”
“硬盤裡的東西屠少將應該都看過,或者說,屠少將想看隨時都可以看到。”唐彥語氣冰冷寡淡,似乎因為好友的死亡而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博士,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能麻煩您說得再詳細一些嗎?”屠聲沒有生氣,反倒能夠理解唐彥對他的態度,“這對我們很重要。”
因為屠聲沒有能夠成功救回發出求救信號的狄茗博士,唐彥對他有怨恨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
“哈—”唐彥冷笑一聲,言辭鋒利,“誰和你是我們?我已經決定從征星辭職,再也不為聯盟工作了。”
“這兩塊硬盤,一塊是我的,裡麵存的是我的研究資料,我已經全部發表出來了,屠少將在內網上一查就可以查到,另一塊是阿茗的,裡麵的東西,屠少將在這幾天裡應該已經能夠背下來了。”
屠聲聽完了唐彥的話,明白自己今天來的時機可能不太對,隻好沉默了下來,看著工人把那一塊土坑給填平後,又在土坑前立上了一塊黑色的墓碑。
墓碑上,有狄茗博士的生卒年月,和一張狄博士正在大笑著的彩色照片。
這張照片一看就是生活照,屠聲歎了一口氣,在墓碑修整完畢之後,放下了手裡抱著的那束玫瑰花。
唐彥死死地盯著那束玫瑰花,她看了看屠聲,又看了看墓碑上正在大笑著的狄茗,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樣,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