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寂聽到屠聲的回答後,說:“順利就好,慢慢來。”
說完,時寂就指了指屠聲的嘴角,示意那裡有東西。
屠聲後知後覺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發現那裡粘上了一點肉鬆,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就抽出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
這個過程裡,時寂一直在溫和地看著屠聲的動作。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屠聲問,他有些羞澀。
“因為看著你吃東西很快樂。”時寂答道。
屠聲嘴角抿出一個笑容,稍稍側過頭,開始觀察起了時寂房間裡的整體布局。
這時他才意識到時寂的家裡呈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一應電子設備都具有工業化的機械感,牆麵是灰色的,給人一種冷硬又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
偏偏家具的風格很柔和,家具是布藝的,沙發坐上去就會陷在裡麵,上麵還有幾個毛茸茸的抱枕,地毯是白色長毛的,踩上去十分柔軟,燈光是黃色的,不刺眼,也很溫馨。
他們又隨口聊了些彆的,沒有什麼沉重的話題,聊的都是一些小事,氣氛很融洽。
脫了軍裝外套的屠聲在沙發上團成一團坐著,懷裡抱著一個小熊抱枕,他身上還穿著那一件時寂給他的黑色襯衫,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整個人看起來和布藝沙發的風格融為了一體。
時寂穿了很日常的休閒套裝,灰色衛衣套了一件灰色運動褲,腳上踩著一雙棉質拖鞋,坐在一張人體工學椅上。
兩個人懶散又閒適,夕陽血紅的光從客廳裡的大落地窗照了進來。
屠聲這才驚覺已經很晚了。
“我要回去了,”屠聲有些不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謝謝你的下午茶。”
時寂也站了起來,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說道:“我可能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屠聲說道。
“你能不能順便捎上我一程?”時寂問道,把手機收進了口袋裡,“剛剛收到消息,我現在要回尋生了。”
“沒問題。”屠聲拿起了自己的軍裝外套。
“走吧。”時寂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拿,換上鞋子就和屠聲出了門。
唐彥洗完澡,穿著一身睡袍,站在窗前,看著屠聲和時寂一步一步地繞過花園,走向了大門。
她拿起了手機,通訊錄的白光刺痛了唐彥的眼睛,她的拇指一直在“時寂”兩個字上空徘徊,心裡猶疑不定。
最終她決定再等一等,手機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唐彥站在黑暗裡,幾乎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時寂和屠聲坐上了那輛一直停在門口的SUV,在黑暗中去往了基地的方向。
在車開到市郊的時候,遠處隱隱傳來了一陣爆炸的聲音。
屠聲稍微減慢了一下車速,看向了遠方衝天的火光。
“這是怎麼回事?”屠聲問道。
“應該是激進派和警戒隊發生了一些衝突。”時寂淡淡地看了一眼橙紅色的火光,就轉回了頭。
“這些事情現在還經常發生嗎?”屠聲看著前方的路,問道。
“是,而且越來越多,海章猿剛出現的時候,大家都還可以忍受,時間一久就很難說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忍受這樣的生活的,激進派的人數也越來越多。”時寂雙手抱胸交疊在身前,說話間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意思。
“可是,”屠聲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雙眼在車廂的黑暗中閃閃發光,“現在海章猿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內部矛盾的激化有弊無利。”
“屠聲,”時寂叫了一聲屠聲的名字,緩緩說道,“團結的首要前提是利益一致,在這個基礎上才有信任和互幫互助可以談。”
“全人類的利益現在都是一致的,消滅海章猿,讓世界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屠聲回答說。
“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對一些人來說,個人的生活要比全人類的利益重要得多。”時寂回答道。
屠聲沒有回應時寂的話。
漫天的火光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這輛聯盟的SUV又進入了遠古的黑暗中。
“那這些人錯了嗎?”屠聲又問道。
時寂眨了眨眼,輕輕地笑了,說道:“這件事是沒有對錯的。”
“為什麼?”
時寂不答,笑意越來越深。
屠聲沒有生氣,反而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因為人終有一死,不管他們的一生被賦予了什麼樣的意義,個人的或是全人類的,結局都一樣。”
“所以你認為過程不重要嗎?”
時寂收斂了一點笑意,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這樣說你肯定會生氣,但是我不想欺騙你,所以,如果你想聽,我就告訴你我的答案,如果你不想,那我就不說。”
屠聲聽到這句話後,想到了他和時寂從尋生研究院出來時,關於那句佛偈吵的架。
那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吵架。
屠聲完全不想再和時寂爭論這個問題,他隻想和時寂談戀愛,愛不需要考慮那麼多。
“我不太想聽,你還是彆說了。”屠聲笑著說道。
在屠聲看不見的地方,時寂的瞳孔稍稍睜大了,他看起來很驚喜,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屠聲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