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是這幾年以來,信祠睡的最沉最安穩的一次。
沒有人毆打騷擾,也沒有噩夢入侵。
他醒來時,天已亮了,又是朗朗晴天。這個荒涼的星球明明陰沉又充滿絕望的氣息,卻連陰雨天都是罕見的。
信祠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忽的發現腳邊又多了很多種野果和水。
小少年疑惑的看了眼旁邊,鬱肆依舊在一旁閉目養神。儘管他饑腸轆轆,唇齒乾裂,還是默默縮回角落,沒動用食物。
這是個荒廢的星球,沒有任何文明,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模樣。隻有定期會來投放廢棄物以及人的飛船會經過停留。
要帶主角認親,首先得離開這個星球。而最近一輛投放廢棄物的飛船將三個月後到。
鬱肆想了一整夜,最終還是得出一個粗暴的結論——把主角直接扛走帶回他家認親,就能迅速完成任務。
他緩緩張開眼,偏過頭望去卻正巧和小少年打量的視線對上。僅僅一瞬間,信祠立刻轉過頭,縮回自己懷裡。
鬱肆清晰的看到紅暈渲染他的耳朵。
好青澀的主角。
看著都挨不住他一拳。
鬱肆瞬間打消了用一晚上做出來的決定。鬱肆靠近信祠,他拿起放在碎石上乘水的大葉子和果子,遞了過去。
“怎麼不吃?”
“等你一起吃。”當意識到鬱肆是沒有惡意時。信祠不再保持沉默不語,而是輕輕回應。他猶豫地接過盛水的大葉子喝了一小口,將剩下一部分遞回去。
在這惡劣的環境下,太懂事和禮貌可不好。
“都是給你的。”看著手上的果子和盛水的葉子。鬱肆淡淡笑了笑,輕聲言道。
他作為仿真機器人,不用吃食物,也可以不用睡覺,隻用吸收足夠的陽光,就能一直保持精力。
信祠聽聞愣住了。
因為在這裡,食物是十分寶貴的。
這個荒涼星球裡大多都是被發配而來的罪人,他們能夠為一點點的食物而肆意殺害同類,甚至是食用。
而這個男人卻把寶貴的食物都給了自己。
為什麼呢?
信祠不懂。
他看不懂這人,不懂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讓他既警惕又無措。
他警惕,害怕那又是壞人埋下的陷阱。
他感到無措,因為如果是善意,渺小的他也無法做出任何回報。
信祠接過果子,慢慢地啃著,滿是好奇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鬱肆。
鬱肆擦著果子,
雲層移動,被遮住的太陽露出了麵。一縷陽光打在鬱肆身上,他清晰而冷峻的側臉輪廓便被光詳細勾畫出。
信祠並沒有什麼信仰。
但他忽然覺得,鬱肆的出現就如救世神明降臨了那般。
是神秘而又美好的。
——
這個地方肮臟又危險。
帶主角離開會更好。
但……
“在做什麼?”
信祠手被嚇得抖了一下,尖石塊從手裡掉落。
“我在寫字。”
身子下意識微不可察地往後退了。
要怎麼才能讓主角完全放下警惕,乖乖和他走呢?
“寫字?”
“嗯……寫我的名字。”
“信…祠……”
鬱肆自然地在主角旁邊坐了下來,念著地麵淺淺的痕跡。
“可能是怕有一天,我會忘記我的名字。”
被赤裸裸盯著看,信祠有些不自在,乾巴巴解釋著。
“也怕忘記我是誰。”
“不怕,我會記住。”
鬱肆聽聞沉默了一會,忽然出聲。
信祠被逗笑了,但卻發現對方說得一臉認真。
“謝謝你。”
謝謝你的照顧,你的記住。
原來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還會有人記得他。
謝詞分量太輕,但在此時此刻,信祠隻能真誠地給出這一句話。
——
此時鬱肆根據定位點走了整整一天的路。
這裡稀稀疏疏的果樹像是被暴力采摘破壞的,滿地的葉子,樹乾上光禿禿的。
看著這一殘破荒涼的場景,鬱肆深深歎了一口氣,接著定位查詢附近的生物。
灼熱的太陽緩緩移向了西邊,鬱肆向著離貧臟窟更遠的方向走去。
貧瘠的土地上最難得的是找到足夠的食物。
【宿主宿主,我們離主角越來越遠了。】
“嗯。”
【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你怎麼不把主角一起帶走啊。這樣不用來回走,還能增進和主角的感情耶。】
係統開始習慣鬱肆的寡言少語,如今一人也能講的起勁。
【再說了,他一個人在那多危險啊。要是有人貪圖他的美貌喲....】
【哎,我怎麼感覺前麵壓根沒有食物,這土地越來越貧瘠,你那個定位是不是不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