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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修望著麵前豪闊的宅邸,謝家的老宅在長安,自從搬來神都,這座宅子還是聖人賜下。
甫一進門,率先出來迎他的是謝家四郎謝平,而後便是謝家二郎謝洵。
謝平見了大兄,不免要抱怨二兄幾句,“若不是二兄不肯,我都想去城外接大兄了。”
謝洵淡淡瞥他一眼,“你出去隻會惹事。”
謝平聞言立刻垂了頭,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謝修本還沉浸在見到家人的喜悅中,見此不免好奇問道:“怎麼回事?”
謝平在謝洵的目光下不得不據實相告,“光王那個郡主與我打賭,說過幾日便要與我比一場馬球,若是我輸了便給她磕頭,她輸了便給我磕頭。”
原本還樂嗬嗬望著小弟的謝修聞言也冷了聲音,“胡鬨!這樣的事情你也敢答應下來?”若是她贏了,謝平代表的是謝家的臉麵,丟得是闔家的麵子。
若是謝平贏了,堂堂郡主向臣子行禮,傳出去更是不好聽,皇家與謝家皆名譽掃地。
此時謝洵方才淡淡道:“四郎答應的十分乾脆,連我都阻攔不得。何況當時還有長平郡主在場,更是抵賴不得。”
謝修聞言便如一口氣堵在胸中,不上不下,不過他還是不忘問原因,“那她為何要與四郎比這一場?”
謝洵沒說話,還是謝平自己開口,“她應當是覺得我對她出言不遜,看不起她是幽州來的。”
合著還是謝平理虧,想到此處,他心中不免一痛,“明日,便與我一同上門攜禮同光王郡主道歉。”
謝平卻垂著頭,似是不肯的模樣。謝修不免有些氣他行事魯莽,言辭也不自覺帶了些氣性,“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光王一個落魄王爺,謝家勢大還是開罪得起的,可你也不想想,若是光王魚躍龍門,一朝得勢,謝家該如何自處?”
謝洵聞言心中也是一跳,又聯想聖人近日的動作,難道……這皇位日後真要從武家易主了?
謝修撫了撫眉心,“這也是阿耶的意思,恐怕過幾日便會有聖旨頒布。”
“所以,明日跟著我親自去光王府上賠罪。”這句話是他對謝平說的。
謝修也沒想到,謝平會惹這麼個麻煩出來,他在書房一直待到日暮,知道謝丞相回來了,又趕緊去見謝丞相。
謝修趕到時,謝丞相還未換下一身紫色官服,見他來了,也不過抬了抬眼皮,仆婢們則是拿來屏風替他換了一身褚色常服。
謝丞相看上去已有些老邁,說話卻不急不緩,“何事?”
謝修便將謝平之事說了,又說出解決方法,便是明日前去賠罪。
“這個不爭氣的孽障!”謝丞相頗有些火氣,不過片刻,又歎道:“就照你說的去辦,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四郎是你阿耶最小的孩子,是以家中一直嬌慣著長大,索性也到了該開蒙的年紀,我看不如送去弘文館讀書,免得再惹出些麻煩。”
謝修又與謝丞相商議了幾件大事情,這才起身離開,之後又是一番忙碌自不必細說。
及至第二日,謝修便攜謝平去了光王暫住的府上拜訪,柳氏聽見仆婢過來稟報謝家大郎與四郎來訪時,心中還有些納罕,不過她還是讓仆婢先將人好生安置在偏廳。
等她到了偏廳,卻見謝家大郎起身十分恭敬道:“見過光王妃,某此行是前來替不成器的弟弟賠罪順便奉上賠禮。”
柳氏自然不知道謝四怎麼了,不過她麵上還是維持著十分得體的微笑,“謝大郎這話倒蹊蹺,不知道是所為何事賠罪呢?”
謝修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方才道:“舍弟那日在校場對郡主出言不遜,某回來知道此事後已將他狠狠訓誡了一頓,思來想去隻得帶著他親自上門賠罪。”
隻聽他一番話,似是十分有誠意。柳氏自覺也不是那等計較的人,不過她想了想當事人到底是雲皎,便讓人去請她過來,又對謝修道:“謝大郎稍安勿躁,我已著人去叫我那女兒過來了,小孩子之間有摩擦是常有的事情,想必她也不會過於計較。”
柳氏到底頗為懂得拿捏分寸,也想小事化了,便將這事歸結為小孩子的摩擦,謝家雖理虧在先,卻也不能將謝家得罪死了。
是以,雲皎抬步進了偏廳的門,便看見謝四垂著頭神情懨懨,並無上次梁王府宴席見她那囂張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