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好苦的甜粥(1 / 2)

遊行住的房間上有一個掛鐘跟日曆,顯示為7月17日。

早上五點三十,遊行自夢中被電話聲吵醒,那頭的聲音十分好聽,就像高水流水般的琴音奏響。

遊行嘴角的弧度有一點點的上揚,微挑的眼角更生動了,他盤起腿塞了個枕頭在身上,天外的陽光照進來,他看了一眼,眼睛融化在光裡。

頭一回覺得陽光美,這對於長官B遊行是從來沒有過的。他的聲音磁性,恍若耳邊呢喃,戀人低語。

“哥,你怎麼有空打電話來?你醒了?”

7月17日,是特殊的日子。

這是他與容傾第一次見麵的日子。也是身為人類的他在雪難死後,被容傾以心臟救活的日子。

這個哥哥——便是祁蘊和。

“沒有,剛醒來……我得打個電話來找你,我不是死了嗎?阿星又乾了什麼事?我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遊行從床上下來,他的身體削薄,脖頸的線條淩厲但優美。

長官B,看上去瘦弱,但是身體蘊藏著巨大的實力。

今時不同往日。

遊行想吃蘋果了,但是冰箱還有雪梨。

蘋果——平平安安。

把梨子剖開——分離。

從白雪山上回來,他跟容傾一直是分床睡的。

遊行道:“嗯,你把那個簡給我綁起來,打斷他的腿。再把沈曜給我綁了。”

“星星有誰惹你不開心了?要不要來一趟博亞局新開的實驗室?”

“你怎麼還在那裡混啊?我不想在當苦力,你先綁,我等會兒就過來,有點事,我要跟這位吸血鬼始祖說一說。”

“他怎麼你了?你們糾纏這麼些年,還未和好?”

遊行走出門去,他走到冰箱門前,冰箱內隻有梨子了……遊行無奈笑,他把耳機夾肩膀上,隨著水聲淅淅瀝瀝,他說:“哥,我本來就是個人,也不是個鬼啊,是他們逼我的,我有什麼辦法?我總不可能說,安安生生跟容傾過日子?怎麼可能,十七號台風係統如若他不參與進來,你醒了比什麼都好,我也不再管他的事……也隻能說是幸運,你醒了,不然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遊廖在係統內不再是容傾的主人……我……”

容傾坐在客廳的桌子上,他也在講電話。

因為太專注,那頭聲音太大,是舒臨風的,“審判長!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跟你叔叔容風華都急瘋了!審判院沒你怎麼行啊?”

遊行與容傾就這樣看著對方。

專注的容傾眉眼總是很嚴肅,讓人望而生畏,隻有一股冰冷淩厲,仿佛從來不將人放在眼裡。很難想象他深情的目光會是什麼樣子,溫柔不起來,無法靠近。

遊行也沒有削皮的興致了,拿了水果刀劈啪切下,隔空遞給容傾一塊。

他笑著道:“吃梨子嗎?”

遊行五官都柔和起來,向上彎,可是眼底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他很久以前的時候性格好,從不這樣沒禮貌。他看到容傾的眼睛都沒有動一下,如果細細看,大概是不能深看的,吸血鬼始祖可是有驚世的美貌,是絕對優雅矜貴的象征。吃個梨子,瞧都不瞧的。

容傾睫毛纖長,薄薄的眼皮上是幾道恰到好處的褶皺,那麼好,那麼巧地長在心裡。

遊行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他吃了一口梨子,梨子很脆也很甜。

“你何必把遊廖喊過來呢?你不吃,我吃。”

遊行繼續笑,聲音很平淡。

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個瞎眼的小孩人類。他與鄰居家的哥哥祁蘊和也是生活在一座雪山。哥哥在山下上學,帶著他,當啷當啷,隻有夏天的蟬鳴聲。後來,吸血鬼入侵了,他哥哥祁蘊和應招入伍。他在雪山等啊等,期待著有一日能夠見麵……他沒有見過哥哥的樣子,後來山上來了醫生,治好了他的眼睛,也帶了一位失去記憶的美貌青年。

遊行給他治傷,陪他一起生活,然後是雪崩,他死了,等他醒來時便是青年笑意盈盈的模樣,他說要帶他回琅館。遊行以為,青年就是那個哥哥。

後來,美貌青年原來是吸血鬼的領導啊,名字叫容傾。

……他們相愛,容傾沉睡……他在白雪山上醒來,五歲被接回琅館,他與哥哥容傾相依為命,但遊行隱約記得,他哥哥姓彆的,是啊,記憶沒有消散,但他們不得不在遊廖的重重壓製下苟且偷生。他一直被關在琅館裡,日日夜夜……反正都要抽血,早已經變成習慣,一年兩年,至少,他愛著的這個哥哥是對他好。命定之人,大概是很好的人吧。

十七歲那年吧,他照常從實驗室出來,卻看見……他的血被送往一處花開香滿的住所,春天,那個時候,他一輩子都在期待春天。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琅館……原來是有這樣地方的……那個他愛著的美貌青年,笑盈盈地哄那個叫沈曜的人。

不經意問了下仆人,原來他真的是血包,隻不過是吸血鬼始祖戀人的血包。

原先,還沒什麼感覺。後來,落地生根。

遊行繼續長大……與容傾逐漸疏離。有一段時間容傾特意陪他回到白雪山住了一段時間,他們收養了一個女孩。

然後,女孩被沈曜害死了……

遊行選擇成為獵人,殺進婚禮,殺死遊妍,其實那是他想殺的是沈曜,沒錯,容傾依舊護了他。

……

那一日……

遊行笑著邊嚼梨子邊說,“我從來不知道,從人類變成吸血鬼得那麼痛啊……第二天,就是我那個哥哥給我撿回去的……他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就算你給我加吸血鬼的封印又有什麼用呢?那顆屬於你的心臟,就在沈曜體內……”

遊行那麼笑一下,看容傾。

容傾把手機扔沙發上,走過去打橫抱起遊行,一把扔在床上。

遊行還在嚼梨子,啪嗒,他把碎核扔地上,反正就隻是笑,乾乾地笑,“我不該說話?獵戶爺爺,被沈曜害死的小女孩,祁蘊和,三條命……你大可看著原來的容傾跟遊行相愛就是,可沈曜不過是受了一場情傷……你就受不了?沈曜殺祁蘊和時,縱容從良那麼罵他時,你就該想到後果!”

遊行頸間傳來劇烈的痛,犬齒沒入血管……

吸血的聲音香豔萬分。

遊行全身癱軟,他揪住容傾黑發,眼神放空,他抬眼遮住屋外射進來的刺目陽光。

他道:“如果當初,醫生不是送錯了地方……我也不該是什麼命定之人……你遭受雪女的詛咒,乾我何事?我的哥哥,也不是你,你的戀人,也不是我。”

容傾仍然沒有吻他,他隻是在他耳邊低語,手壓著他的脊椎,手指一寸寸撫過。

“我不想,你又怎麼樣?”

容傾下頜繃緊。遊行把頭轉到一邊,這樣的動作卻更方便容傾犬齒沒入。

“……”片刻後,容傾被掐著脖子掀倒在床,遊行手捏緊了,他單膝跪在對方身側,白色短袖下的手腕有數道被刀割過的傷口,那是屬於長官B獨有的痕跡。

在燈光下,那些白色的痕跡變得明顯,遊行手渾身繃緊了。

“都他媽不是好人,你玩你媽的聊齋……哦……也是,容大審判長心眼小……就喜歡懵懂可愛,不經世事的,可惜了……”遊行動用力量,將容傾掐得麵色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弄死這個人。

但容傾的力量終歸是更強,隻消幾秒,容傾便將遊行反壓在床上,右手釘壓住他的手腕,兩個人竭力不要身體碰著身體,仿佛都跟惡心對方似的。

遊行腿得空,一腳踢向容傾的膝蓋,這下讓他得手,容傾輕微蹙起眉頭,琢磨著要不要換褲子。他隻好單腳壓住遊行的大腿,忽而笑了下,哼笑的那種。

“你想問我第二道封印在怎麼解?沈曜呢?被你關到哪裡去了?”

許是看到了遊行腕間的白色疤痕,容傾倏然放手,跟針紮似的。

遊行不扇巴掌,隻往心尖捅刀子。

“你命定的戀人乾的,開心嗎?你以為的沈曜,又是個什麼人?大審判長,係統之內,這可不是華之都啊……”遊行鬆著自己的手腕,心想王八羔子果然是王八羔子,還往他身上下了第二道吸血鬼封印。

吸血鬼封印不會影響其他活動,但是隻要解開,就非得吸這個人的血。

短暫遲疑的幾秒,容傾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整個人就要給……

遊行隻覺要糟……容傾不是吸了血嗎?

剛要跑,容傾又複而捏住他的掌心,接通了電話,那頭是寧簡的一聲痛喊:“救命啊!舍長!救命!你救救我!”

聲音振聾發聵,遊行臉上的笑冷淡萬分,蹙起的眉宇有少許的擰動,心中又有無儘的快感。

他接下來咬的每個字都很清晰,字字句句,像是在控訴著什麼,又好像在喟歎,某種事情終於結束了。

遊行的嗓子很乾,嘴上還起了皮。

“你當年為沈曜身受重傷,性命不保,是我救了你。雪難後你把心給我,讓我活下去,我感謝你。但我沒想到……你隻是把我當成了利用工具……我不關心你的以後是什麼了……也不想在關心你的從前,我們糾纏了這麼多年……容傾,你到底是占有欲作祟還是真喜歡我?你的哪句話是真的?你既然能力這麼大,你讓沈曜殺了祁蘊和又是為什麼?”

“心還給你了,我也沒什麼再欠你的……”

容傾背脊很彎,他的背一直是很挺,今天忽然垂下來了,跟一株草一樣折掉。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沙,說出的話也有些矛盾。

“這個十七號台風雨係統不是你為了給我製造一顆心而研究的嗎?怎麼又變成複活祁蘊和了?”

遊行道:“係統內我哥才能活啊……我隻是想把心還給你罷了……而且係統內的人記憶顛倒,不應該讓那些做過錯事的人贖罪嗎?宗之嘯對肖悅做的事,肖悅是祁蘊和的好朋友啊……為什麼你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連遊廖我都幫你解決了,我們各取所需。”

遊行掰開他的手,他將地上的碎核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