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隱海·夏戀:心尖開出……(1 / 2)

中午十二點,學校的天台。

遊行與容傾剛剛經曆了一場廝殺,樓下是一片學生的吵鬨,車水馬龍聲此起彼伏,就怎麼說呢,不論內心經過了多大的激蕩與山呼海嘯,明天冷漠的太陽依舊會升起,總感覺回到少年時代了,有些委屈是怎麼也受不住,壓抑在心底久了,積勞成疾。

容傾是吸血鬼,他當人的那段日子……

顧鳶始終是背叛過他的。

容傾道:“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心眼小,就知道裝了?”

“當人還是畜生,輪不到你管!”容傾眉頭狠狠皺緊,表情像是要殺人又強力克製自己,他想起母親說的忍讓忍讓,可明明錯的不是他。當年他初中跟容蕪一個班,容蕪的錢丟了首當其衝就是懷疑到自己身上,丟了一百來塊錢老師當著全班麵兒從他搜起,儘管他坦然讓老師搜了一切,但那些緊抱的小團體仍舊令人惡心到極致!

顧鳶亦是……旁者。

容傾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似乎又是想起了很久前,他與容蕪出行,葉滿給容蕪買了很多很多的東西,葉迦南隻是說怎麼彆人要什麼你也要啊!

他心緒越發無措,初中班主任惡心的狐媚子臉不住地招搖,他甚至能聽到隔空的質問聲,其實,他隻是在嫉妒跟羨慕罷了。

但容蕪始終沒有將他當做過弟弟,母親偏心她說過不要計較……

容傾越想心中越氣,便越是看顧鳶不管,直接就要舉起刀一刀把顧鳶給殺了,他剛舉起刀,遊行攔腰把他抱住,他不住耳語:“說起來那一次你打赤腳跑到好遠的大路邊,也像是這樣熱死人的天,我不是背你回家了麼?”

遊行何嘗不懂容傾的難處,正因為如此,他們才這樣相遇,安慰彼此受傷的靈魂。

若知道往事可追,那後悔一詞也不必存在了。

遊行側耳說:“說起來那一次你穿裙——”

他悶哼一聲,容傾咬牙,“你怎麼知道我那麼多事!!!你閉嘴!”

遊行腹誹,好歹是一塊兒長大的好吧,容傾穿小時候穿裙子然而裙帶子沒拉穩,全班所有人都是公主裙,他一個人金雞獨立,穿了條葬禮用的黑褲子,然後被老師抱怨著教育該拿的分沒拿到。

這事兒他是聽顧鳶說的……

遊行挨了容傾一肘擊,他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你先去換衣服嘛,要是你想穿裙子,還有買什麼內搭,我不介意陪你去的,我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衣服,當然你送我的我會一直穿下去,穿到爛為止——”

容傾掰他尖下巴,其實找對象這種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過眼,他娘的就知道順毛,聽他話,吹捧他,但是他也想起少時的事情,葉迦南跟假容懷書裝作吵架時,也是去外婆家中住了十來天半個月的,那一天葉迦南從外婆家回來給他帶了一頂很好看的帽子,他一直從上午戴到下午,他很喜歡,媽媽給他帶了新衣服……

穿到新衣服總是很開心……

容傾有一丁點想葉迦南女士,他轉過身把遊行鎖懷裡,他問:“其實會不會有一天你也離我而去呢?”

遊行跟容傾一起長大,幾乎是每天形影不離。

他知道,容傾是一個很柔軟的人,相反很黏哥哥,他會親手做小玩具小禮物送給他,但這些東西毫無例外被送進了垃圾桶。他也沒有那種去撿彆人不要東西的嗜好,他六歲前還在雪山中流浪,有時候餓得狠了還得去撿不要的東西吃,因為會被人說,吃不飽,穿不暖,隻是為了單純地活下去,卻很是難以忘懷翻垃圾桶時他人高高在上投下來的鄙夷眼神。

好比……盛今諾曾有母親眷顧後來母親去世,他以前的高三許無憂短暫地陪了一下,他一時忘乎所以對盛今諾說我媽媽陪我,他並不知道盛今諾母親去世了,這一點,他始終於心有愧,到底是傷害過盛今諾……

過往的無數事件隻是導火索。

容傾察覺到遊行的僵硬……那句話也沒說錯,遊行從來都隻有他罷了。

當彆人家的養子並不好啊,小時候遊行剛來家裡那會兒,他在客廳中的沙發上睡覺,不小心手上有水沾濕了沙發套,結果被容蕪一巴掌打醒,說他弄臟了他家的被單,而那天晚上遊行很餓,他也不見得在那個家中生存有多好,他給遊行煮了一碗方便麵,放了一根火腿腸,然而……那碗方便麵被容蕪放了狗屎,根本沒有辦法吃,隻能倒掉。

那一整晚,他們都是互相這樣抱著熬過去的。

那種感覺像什麼呢,六七歲,就隻是很簡單地想吃飽飯,但那些大幾歲之人玩笑明明是惡意,卻還要被大人強硬壓著說自己沒事,算了吧。

六歲說算了吧,我不要這條裙子了。

九歲哀求學校的惡霸,我求你彆打我了。

十一歲默默忍受學校霸主的欺淩,說是我錯了。

十五歲去到新世界期盼世界一定會好起來,結果世界新時代的那些新朋友隻是將你毀滅。

十八歲唯一的夢想是去到新大學,什麼小團體孤立啊,待在學校教室寢室不想出門了就要被說是影響班級榮譽,說幾句對方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還得擔憂被彆人聽到。

——是我錯了吧?是我錯了吧?

大學畢業後掙了一點點錢去找心理醫生,啊,醫生說,你要學會原諒他人原諒自己。谘詢的費用給過後,遲到了——在谘詢結束那一刻,醫生說我已經多給了你幾分鐘,已經很好了。

遊行怎麼可能原諒?他連自己都無法原諒,容傾抱緊他,就是以嵌進骨子裡的力道抓緊他……若是之前他或許是道德綁架對方賣慘說你又要丟下我嗎?

其實吧,遊行痛苦,愛他的容傾更加痛苦,他恨不能感同身受……但一個人自殺去死的理由是因為他所遭受的事情已經達到他所能承載的極限。

每個人都是加害者,包括自己的親人跟朋友。

但是,他亦是無措,說什麼話都是不對的,有時容傾也相當絕望,要如何拯救所愛之人的痛苦,使他強大不那麼痛苦,深夜醒來他常常痛苦凝視心愛之人,捫心自問我已經陪在你身邊,你為什麼還是那麼痛苦,真的心甘情願要死掉,舍得丟下我。

容傾神情鬱卒,遊行在他兜中掏啊掏,翻啊翻,從褲兜一路摸到手肘,最後摸上他的掌心,他笑著說:“啊,你到底還是給我買了生日禮物啊……”

容傾咧嘴笑,遊行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不愛過生日,小時候也沒誰記得給他過生日但遊行時時刻刻都記著他。

那東西不是彆的,而是一瓶滴膠凝固住的薰衣草,那上頭有個許願瓶,寫著想要實現的願望。

那瓶子遊行保存了三四年,有一次他實在是氣得狠了,把容傾送的這個瓶子給砸了。

十八歲,容傾在病床前守了他三天三夜,他把瓶子塞到遊行手中,他說:“六歲那年你說讓我許一個生日願望……你活下來好不好?哪怕你就隻是活下來好不好?”

一晃多年,遊行把玩著那個薰衣草瓶子,他說以前跟同學出去打熱水不小心穿了件挺好看的衣服,同學說他好帥他反而覺得很羞恥,又說他其實很討厭讀書,讀了書能改變的命運就隻是那樣。

容傾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象牙塔之內考出好成績就是唯一的路,對於困苦的人也隻是唯一的路。

——不是每個人都強大,弱小經受過暴風雨走到與我同樣位置的人經受過比我更多的痛苦,社會都是同等的考驗下,但是我遭受失敗乃至於走到自殺的境界,明明我也在努力的問題會持續困擾。

容傾說:“你這家夥,放不下的……社會垃圾信息汙染太多了,人人都在比較……標準很多啊……我們小時候就開始了,家長比成績,女孩長得醜的要遭受霸淩欺辱,說她爸爸不會教吧結果人家還是大款啊什麼的……阿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