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灺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灰色,但身下似乎是柔軟的墊子。
感覺有一些發絲掃過眼瞼,宋灺費了些力氣讓眼神聚焦,目光所及,是一張溫柔卻又有些戲謔的臉。
宋望?
“總算醒了……”隻見她笑了笑,眼睛微眯,“還以為你真舍得下我,不起來了呢。”
宋灺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腦子懵懵的,四肢也很沉,抬不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望在他床邊……等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少女不滿地皺了皺眉,嘴角輕哼一聲,“嫌棄我?還是嫌棄這個地方?抱歉啊……我可是不會走的,這地方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隻有我們兩個人能進來,換不了哦~”
語音的末尾帶著些愉悅的上翹。
宋灺想著,如果有什麼人會拒絕這樣的請求,肯定是腦子壞掉了。
大約是沉默太久,一陣微弱的束縛感攀上脖頸,這樣細微的收緊讓宋灺沒忍住悶哼一聲,仿佛強調了一種歸屬感。
“宋灺,你知道嗎?”溫柔的話縈繞在宋灺耳邊,無比清晰,“你必須把你這條命交到我的手上,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這個地方,永永遠遠。”
什麼……意思?
話語帶來的刺激讓宋灺的神誌清晰了一點,
他微微轉過頭。
四周空無一物,是無限的吞噬一切的虛無和黑暗,而他正躺在一個精致的鐵籠中。
他感到身體恢複了力氣,趕緊坐起身來,可哪裡還有宋望的身影?
“……宋望?”
他出聲喚道,而他的聲音也被黑暗吞沒,連回聲都沒有。
恐懼。
恐懼從無邊無際的虛無裡湧來。
不要走。
不要留下他一個人。
求求誰。
有沒有誰。
他抱住自己止不住劇烈顫抖的身軀。
“是夢……”
事已至此,宋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不願醒來。
慢慢的,一個溫暖的擁抱籠罩住他。
雖然知道這是做夢,他所接觸的一切都是假的,宋灺還是回抱住了這個溫暖的身軀。
“我回來了,”她說。
“我不走。”她承諾。
假的。
不可能的,
宋望早就把自己忘了。
而且即便宋望現在對自己有情感,但是在知道他下作卑賤的身體後,她怎麼可能還願意同他來往?
她那樣美好的一個人,他又怎麼有臉把自己攤給她看?
全是假的,虛構的。
哪怕這樣也行嗎?
真實……一定是需要的嗎?
現世的噪音逐漸傳來,門外是護士來取走動的聲音,旁邊卻是惡魔的呼喚,“好孩子快起床了,早飯已經買好,待會兒我就要去公司,你一個人在醫院要乖,知道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慈祥的父親。
宋灺睜開眼,轉過頭。
宋朝明的表情確實是關切,而旁邊也的確放了一碗白粥。
“…………”
宋朝明把病床上半部分搖起來,好讓宋灺坐起身,繼而將白粥端過來,“你的畫展圓滿結束了,今天要來參加慶祝的宴會嗎?”
接過索然無味的粥,宋灺慢慢喝了幾口,說道,“不去。”
沒有必要。
宋朝明接過喝剩的白粥,順手從旁邊拿了禮服禮盒,笑了笑,好像勝券在握,“為了慶祝,我專門為你做了套衣服,如果想去的話隨時聯係我。”
宋灺閉上眼準備繼續睡覺。
“她也要去,”似乎是篤定宋灺不會拒絕,宋朝明放下衣服站起身,“我大約下午四點左右來接你,我們一起去接她放學。”
聞言,宋灺睜開眼來,入目就是宋朝明遊刃有餘的微笑。
“現在呢?還願意來嗎?”
“…………”
宋灺點點頭。
“真是好孩子,”宋朝明伸手輕拂過宋灺的臉,心情大好,“那就下午見。”
…………
那天以後,宋望就沒再見到宋灺了,包括選修課。
詢問了老師,老師說是住院了,也有消息靈通的同學諸如崔遙一說是轉學了。
無論是哪一種,傳遞到宋望這裡的信息都是,她肯定至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宋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