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快跑!她要抓鳥!”……(2 / 2)

歲寧癟了癟嘴,委委屈屈地將小臉埋進鄒氏懷裡:“娘親,我做了個好可怕好可怕的夢。”

鄒氏拍撫著她後背,有些好笑:“夢都是假的。”

“可是那個夢好真。”小女娃嘴巴撅的老高。

鄒氏便道:“什麼夢,說來給娘親聽,再不好的夢,說破了就好了。”

歲寧鄒著小眉頭,狀似回想,想了好一陣,搖搖頭:“我忘了。”

不可言說的過往,也不必去回憶了。

鄒氏失笑,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你是不是逗娘親玩呢?”

歲寧搖頭搖頭再搖頭,嘻嘻笑著,從床上爬起來,兩條小胳膊摟住鄒氏的脖子,親親昵昵地湊過去,用自己滑嫩的小臉蛋蹭鄒氏,像隻衝人撒嬌的小貓。

“娘親,以後不提尿床的事了,好不好?好不好?”

歲寧現年四歲,用這邊的說法算虛歲五歲。

歲寧也不知怎麼回事,上輩子死後,就投胎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娃。

這輩子,她叫紀穗寧,小名歲歲。

紀家是泰安縣有名的耕讀世家,紀老太爺曾任朝廷命官。紀穗寧的爹如今領泰安縣縣丞一職,乃是縣衙裡的二把手。她娘鄒氏則是鄰縣大地主鄒家的女兒,當初出嫁帶來的嫁妝一條街都裝不下。

總之,紀穗寧這一輩子,依舊在富貴鄉裡長大。

但她這輩子命可好多了,爹娘疼寵,身體康健,再不像上輩子那樣,纏綿病榻,注定早死。

穗寧覺得,大概是老天看她上輩子太命苦,所以這輩子給她補償。

隻是她雖然有個十七歲的芯子,但身體卻是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偶爾也會有控製不住生理反應的時候。

比如……小孩子都會經曆的尿床。

去年秋天,穗寧貪吃,一個人吃了大半隻甜瓜,等到夜裡就在床上畫起了地圖。

三歲尿床,在旁人看來那不是很正常嗎!

偏偏穗寧不是真的小孩,羞得半個月沒出去見人。

鄒氏被小女兒軟綿綿地蹭著,耳邊是小娃娃嫩嫩的話語聲,一疊聲地喊著:“娘親,歲歲最愛您了,娘親,親親~娘親~”

鄒氏一顆心都給叫軟了。

鄒氏為人乾練沉穩,在外人麵前向來是不苟言笑的,可對著自家小女兒,鄒氏算是半點板不起來臉。

她也覺得納罕,稍微有點底蘊的人家,自小就會教導孩子規矩禮儀。

歲歲也被耳提命麵教過,卻怎麼都學不會大家小姐的端莊,隻要是在自家家人麵前,那就是個妥妥的撒嬌精,就算是為人嚴肅刻板的公爹,她都能湊上去要親親抱抱。

還有那位一向有些瞧不上她的婆母,亦是被這小丫頭吃的死死的,才幾年的功夫,歲歲已經成了芳草園的常客,進門都不必通報了!

更不必說,整個紀家地位最高的老太夫人的木檀院,裡頭專門給歲歲留了個獨屬於她的小房間,沒事就喊她去陪老太夫人住幾天。

這份疼寵,整個紀家也就穗寧這麼一份兒,其他兒孫再不能有。

鄒氏將小女兒拉開,無奈道:“好好好,不說,我誰也不告訴,行了吧?”

小女娃便揚起小臉,吧唧一下親在鄒氏臉頰上。

“我就知道娘親最好了!”

這麼香香軟軟的一小團,渾身還帶著奶香,又嘴甜地要命,誰能不愛?

鄒氏心裡軟成一灘水,勉強壓下唇邊笑意:“快彆撒嬌了,穿好衣裳,咱們去給老太夫人請安。老太夫人昨日夜裡身體不適,你今日去了,多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穗寧一下緊張起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布滿了憂慮:“太婆婆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請大夫沒有?”

鄒氏正為她穿衣,讓她抬手就抬手,讓她抬腳就抬腳。

丫鬟紅棗用溫水浸濕帕子,來給穗寧擦臉。

鄒氏沒有不把小孩子的話不當一回事,她心知穗寧聽得懂:“問了木檀院裡的蘇楠姑姑,說是沒什麼大礙。老夫人也隻吩咐給老太太弄些好克化的吃食,許是腸胃不適。”

見穗寧麵上擔憂稍稍褪去,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跟個小大人似的,鄒氏忍俊不禁。

她點了下女兒的額頭,笑著打趣:“小小的人兒,你操什麼心?若真有事,哪裡用得著你?”

穗寧卻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太婆婆對我好,我總要關心的,歲歲喜歡太婆婆。”

僥幸重活一遭,雖然這輩子看起來十分完滿,穗寧卻始終記得,親情並非生來便有。

她曾看過一本書,書上有句話說,不論是什麼情感,都要經營才能變得更好,哪怕是血脈牽連的親情。

家人關愛她,她亦要珍惜回報。

母女倆很快收拾完畢,穗寧跟鄒氏先去老太夫人的木檀院。

老太夫人是穗寧的太祖母,再過幾個月就要過七十大壽了。在這個年代,能無病無痛活到七十歲稱得上老壽星,整個紀家,老太夫人最是德高望重。

母女倆到得早,其他院子裡的人這時還未來。

蘇楠姑姑正站在院中剪花,瞧見穗寧,臉上立馬有了笑容:“歲歲來了!快進來,你太婆婆昨日還惦記你呢。”

蘇楠彎身要來抱她,穗寧撒開娘親的手,蹬蹬蹬邁著小短腿,繞開蘇楠,一溜煙蹦進屋內。

一邊跑還一邊脆生生喊:“太婆婆!太婆婆,歲歲來給您請安啦!”

廊下掛著的幾隻八哥被驚得嘎嘎亂叫。

“嘎嘎,小搗蛋鬼又來了!小搗蛋鬼又來了!”

“快跑!快跑!她要抓鳥!”

原本寂靜中透著沉悶的木檀院,一下子變得格外熱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