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校服很快就發了下去,中途再未遇見阻礙。
穗寧叫每個學生自己上台來領,怕弄混淆尺碼,她還讓繡娘在每個人的後衣領內側繡上了各位學子的名字,算是借鑒現代的商標。
發完校服後,祖孫倆便離開了學堂。
走在廊下,穗寧仰頭望著自家祖父:“祖父,校服論是什麼?”
彆以為轉移話題就有用,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可一直記著呢!
紀逢禮低頭,對上小女娃亮晶晶的雙眸,顧左右而言他:“你這裡還有兩套衣裳是給誰做的?”
紅棗懷裡仍抱著兩身衣裳,與校服顏色不同,是月白色的男式長袍。
穗寧眼都不眨:“我先問祖父,祖父得先回答我!”
紀逢禮:“像是成人穿的,難道是給我做的?”
“才不是給祖父的!”
穗寧率先破功。
紀逢禮像是尤為好奇,仍追問道:“那是給誰的?是給你爹的嗎?”
“也不是!”
紀逢禮麵色稍稍凝重起來:“不是家裡人,那就是外麵的人,歲歲,是不是有人哄騙你了?”
穗寧:“……”
薑還是老的辣,古話誠不欺我。
“是杜臻啦!您忘了圍爐院還有個學生嗎!”
紀逢禮恍然:“原來是他。”
“是的。”
“你怎麼想到給他做衣裳?”
“他也是祖父的學生啊,不能厚此薄彼!”
紀逢禮微微頷首:“有理。”
“所以,祖父,校服論到底是什麼?”
小女娃仰著小臉,大眼睛烏黑明亮,定定望著自家祖父,像是一隻好奇的小貓咪,一定要從人類那裡得到問題的答案。
老人目光遊移,顯然在努力思索其他的話題。
“您不說我就去問夫子!”
紀逢禮終於逃避不過去了。
其實給歲歲看也沒什麼,隻不過那篇文章靈感來源於她,甚至還把她寫到了文裡,身為祖父,紀逢禮還是得維持自己的長輩麵子的,畢竟一開始他根本不同意做什麼校服。
結果轉頭就拿校服來寫了一篇文章,還大大出了一次名,總覺得有點臉疼。
“是我寫的一篇文章。”
“文章?寫校服的嗎?”穗寧相當敏銳。
“沒錯。”
“那我要看!”
紀逢禮道:“你不識字。”
“祖父念給我聽!”
紀逢禮都不想讓她看,怎麼可能還親自給她念,當即說:“你去找杜臻,叫他給你念。”
穗寧於是就去找杜臻了。
反正她本來就要去找他。
沿著長廊溜溜達達往前走,走到西廂最末的房間外,房門依舊敞開著,裡麵的場景與她上次來時幾乎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穗寧伸出手,噠噠敲了兩下門。
屋內奮筆疾書的青年茫然地抬起頭,循聲看了過來,目光觸及到門外小女娃白淨的臉,呆了一下才起身。
“歲歲小姐,你們這是……”
穗寧走進門,脆生生說:“我來給你送衣服。”
紅棗環顧了一圈,發現根本無地可放,唯一的書桌都被書卷占據,便將那兩件衣裳直接擺在床榻上,攤開一看,裡麵還包裹著兩雙嶄新的鞋。
杜臻臉色微微發紅,有些羞愧地說:“老師留我讀書已是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如何還能收其他東西?這衣裳我不能要。”
穗寧早就猜到他的反應,杜臻是個很要強的人,來到書院後便一直埋頭苦讀,大概是家人的死給他的刺激太大,一心隻想出人頭地。而當初他家遭遇意外,聽說當時也投奔過許多親戚,卻全都吃了閉門羹,受了許多冷眼。因此對收留他讀書還給他飯吃的紀家心懷感激,便越發不想收受太多好處。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其他學生也有,這是咱們圍爐院的校服,每個人都是兩套。”
杜臻聞言,卻說:“我不與那些學生一起讀書,哪裡需要什麼校服呢?”
穗寧一臉嚴肅地問:“你不是圍爐院的學生嗎?”
杜臻連忙擺手,慌忙道:“我當然是!老師教我良多,我豈敢不認師門!”
“那不就得了,這是圍爐院的學子服,你也是學生,你自然也有。不過你是大人了,年紀小的穿深藍,你穿淺藍,款式都是一樣的,以後出去彆人見了,便都知道你是咱們圍爐院出去的了。”
小女娃年紀小小,言語間條理卻分明,像個小大人似的,奶聲奶氣地勸告道,“況且我聽祖父說你過兩個月要去州府報名參加秋闈,總要穿得像樣一些,衣冠不整豈不是落人口舌?”
杜臻臉漲得通紅,不知說些什麼好,沉默一瞬後,竟然雙手高舉過頭頂,彎下腰對著穗寧深深行了個大禮。
穗寧嚇了一跳,貓兒似的往旁邊一蹦,連忙躲開。
“你這是做什麼!”
小女娃一雙烏溜溜的眸子也瞪得滾圓,震驚地望著他。
青年瞧著小女娃避之不及的模樣,不好意思地道:“小姐為杜臻著想,隻有如此方能表達我心頭感激……”
穗寧心道你的果子熟一點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她小手擺擺:“不用不用,你幫我念一篇文章就好了。”
“念文章?”
“祖父說他寫了一篇校服論,他不給我念,你給我念可以嗎?”
麵對穗寧的請求,杜臻當即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你這裡有祖父的文稿嗎?”穗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