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轎囍嫁(七) 被人們視作洪水猛獸的……(1 / 2)

抹布鋪開一地灰塵。

王盼娣死死盯著那塊灰,江荼並未看她,她卻感到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肩上。

多福村的男人們,也讓王盼娣感到壓力,但那是建築在暴力上、因恐懼而誕生的壓力;

麵對眼前這個青年時,王盼娣並不恐懼。

是這個青年自身不容褻瀆的威嚴,讓王盼娣不敢直視他的雙目。

王盼娣隱約意識到,江荼並不隻是路過的外鄉人這麼簡單。

她的眼底閃過孤注一擲的決然:“隻有新娘子出嫁,地裡才會結出寶人參,我和阿姐偷偷去看過,那根本不是什麼人參,而是冤魂,是厲鬼!您不相信,就讓村長把寶人參拿出來看看!那所謂的‘人參’,怨氣衝天,隻能封在匣子裡!”

王盼娣撕心裂肺地喊出最後幾句,呼吸急促地瞪著江荼。

然後她注意到,江荼手裡正拿著一個匣子,邊聽她說話,邊將匣蓋向前一滑。

王盼娣驚恐地瞪大眼睛:“你要做什麼?!”

哐——

木雕的匣蓋摔落在地。

落地刹那,一團極黑霧氣陡然從匣中升起!

這霧似幻又似實,原本團聚在窄長木匣中,甫一重獲自由,便瘋狂地膨脹,向匣外伸展。

祠堂內頓時陰風大作,牌位被吹得搖晃,帷幔拂動,宛若憧憧鬼影。

一隻慘白的手從黑霧中伸出,以詭異的姿勢扭動著,發出“咯、咯”的骨骼斷裂聲。

王盼娣已嚇得渾身癱軟,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看著那隻手,五指成爪,向自己麵門抓來!

“當心!”葉淮下意識上前,想要拉開王盼娣。

剛剛邁步,他便被江荼勾住後領,拎回了身後。

江荼道:“不傷她,未必不傷你。”

葉淮一驚,凝眸複又看向王盼娣。

隻見那隻慘白鬼手,淩厲迅猛,卻不是攻擊王盼娣,反而惡狠狠地將麻繩絞碎。

之後,才很猶豫似的,緩緩接近,輕輕撫摸著王盼娣的麵頰。

撫到她臉上青紫的傷痕時,黑霧激動地扭曲起來,似乎怒火滔天,將牌位一個接一個吹翻在地。

周遭煞氣更重,卻隻是向外擴散,始終刻意地遠離王盼娣。

葉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王盼娣,看看鬼手,最後看向江荼。

江荼分明氣定神閒,好像早已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隻在煞氣快要接近他們所在時,才有些不悅地提醒:“你僭越了。”

煞氣陡然停下,慢吞吞地,吞噬他們腳邊的土地,卻不敢再靠近他們半分。

乖巧到令人害怕。

葉淮見過紅衣厲鬼在江荼麵前畢恭畢敬的模樣,深知這些怨魂怕他。

但為何不攻擊王盼娣,反倒很憐惜她的樣子?

葉淮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江荼抬起腕子,木匣還在他手中提醒:“活人沾染煞氣,折壽。”

話音剛落,鬼手迅速縮回黑霧中,定定地站在原地,似乎真怕折了王盼娣的壽數。

黑霧沒有五官,甚至沒有人形,葉淮卻覺得,它正在看著王盼娣。

爾後,黑霧明顯地轉過麵,麵向江荼與葉淮,向下彎折——

它在向他們鞠躬。

準確一點,是向他身邊這個,冷漠的青年鞠躬。

江荼的反應肯定了葉淮的猜測:“不必多禮。”

黑霧聞言起身,很快又鞠一躬。

下一刻,它搖身一縮,回到木匣之中,回去時還極有禮貌地,沿途撿起滑落的匣蓋。

便聽“嗒”一聲,黑霧將自己重新封回了匣子裡。

江荼把匣子遞給王盼娣,隻伸手,不說話。

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單純懶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