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抱著餐籃,亦步亦趨的跟在這個世界超人的身後,初入這冰雪的堡壘時,因著對對方的擔憂,我並未詳細打量這個地方。
喬說,不介意我隨意觀看,但我仍然覺得在這座堡壘主人處於在昏迷期間,隨意亂走有些不禮貌。
況且,我有些擔憂自己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我不想給雙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自己能多注意一些便多注意一些,這對現在的我來說不難做到。
我是這麼想著的,可這個世界的超人卻不那麼覺得。
“你可以叫我克拉克。”
和我有著一樣麵孔的超人說道,他沒有飛行,我猜測他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複,他走在這冰白的世界中猶如在自己的家一樣熟稔。
踩在半透明的冰麵上,有著細小的雪花堆積成的雪窪,我們走過之時,會輕輕的帶走最上方的小雪片,它們肆無忌憚的飄浮在此地,宛如一場小小的降雪,似是在歡迎超人的回歸。
北極的氣溫很低,在堡壘內部的溫度更低,如無意外,它們永遠都不會融化。
無人的時候,它們會靜靜的落在一旁,落滿了邊邊角角堆成冰麵上的雲朵。直到屬於它們的主人回了家,走過了它們的身邊,雪花輕輕的打著旋,落在了超人的肩頭與發間。
偶爾落在他彎彎的睫毛前,被他小心拿下,蔚藍的眼眸注視著,輕柔的將它放回它的同伴身邊。
它們就像這座堡壘縮小版的具象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著,等待著,唯有克拉克回來時,才會暴露出它們的歡喜與高興,正如它們本身細膩而內斂。
我收回了觀察雪花片的視線,將自己發現了一個隻屬於堡壘的秘密收在心底,這是連這個世界超人都未曾發覺的、隻針對於他的公開偏愛。
“你可以叫我卡爾。”我回答道,“便於我們之間的區分。”
我們抵達了較為上層的位置,克拉克帶著我進入了另一個區域,這個區域同樣是由雪白未知的冰元素構成,隻是它的意味更像是深山雪林之中的木屋。
“這是孤獨堡壘裡唯一能提供常溫的地方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搖了搖頭,“是我的不請自來,給你添了麻煩。”
隨後我們落座,這有一點像在陽光房中,座椅也是由鋒利的冰晶構造而成,幸而北極現在處於一年之中的極晝狀態。
懸掛的太陽無儘的釋放著它的輝光,從層疊孤獨的穹頂下墜落,我感覺到舒適,我想超人也會一樣,即便這裡的氣溫仍然不高,不適合人類長時間逗留。
經過氪星技術加熱後的蘋果派,如人類技術一樣,損失了些微的口感,但足夠我懷念。我抬眸看向超人,我發現他的神情有些愣怔。
“這是我從上一個世界帶過來的。”
我解釋著說道,“我遇到了一些意外,正在找辦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它的味道,和我的瑪莎做的是一樣的。”
我聽到超人如此回答道,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接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我們沉默的分享了來自瑪莎的蘋果派,它們的溫度流失的很快,就像我恐怕再也吃不到瑪莎親手做的了。
“其實我稍微聽到了些你與喬的對話。”
超人說道,我微微有些緊繃,因為我知道我們雙方正式的對話要開始了。
“是的。”我說道,“請放心,我不會做出任何威脅這個世界的行為。”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接受你的監管與管控。”
超人聽見我的建議後,睜大了雙眼:“不,我想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我不知道你在上一個世界經曆了什麼,才促使你變得這麼拘謹。”
超人看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心中有些感慨,看著現在的卡爾就像看著離開地球五年,剛回來時的自己。
克拉克回想著自己剛回到地球時的心情,那恐怕是目睹了自己的母星損毀成一片廢墟後,急切的想要一個能夠接納他的家。
不,克拉克閉上了眼睛,哪怕不是家,也期望著能夠擁有一個容身之所。
他逃似的往宇宙另一端的藍星回去,冰冷漆黑的宇宙像是要吞噬一切光亮的存在,克拉克時常會在休眠中驚醒。
氪星人會做夢嗎?
克拉克會說,會的,他會做夢,還是許許多多個噩夢。
親眼所見的氪星廢墟與所愛的地球重合,夢中支離破碎的氪星外,還有著自己深愛著、守護著的藍色星球。
夢見自己回去時,再也找不到他的城市,他的那座小農場,農場中愛著他的婦人,等待著他睡倒的草垛,蓬鬆的麥穗,一切的一切皆成寰宇中的幻影。
待他腳踏實地踩在離開五年之久的土地上時,克拉克是興奮而高興的,農場還在,哪怕欄杆上的鏽跡比他離開時增加了許多,瑪莎還在,但她的眼尾多了幾道皺紋、頭發終是全白了,報社也還在,隻是有些同事離開了,而過去自己愛著的人也選擇了他人…
現實給他潑了一層涼水,看似毫無改變,實則早已物是人非。無一不在告訴克拉克,世界沒了誰照樣每日都會轉動,時間不會等人,他缺失的時間、缺失的存在終究會被其他事物所替代。
——自己是如此孤獨。
剛回來那段時間,克拉克很難融入進去,不僅是自己的心態被宇宙漂泊的五年所影響,更是因為自己忘記了,該如何麵對這顆對自己而言那麼易碎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