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澤月眼裡帶了點笑。
“當然。”
他在見到譚軼時,心裡有些複雜,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一方麵,他認為譚軼的外型和氣質實在和這個角色很搭,之前也想過譚軼試男二;而另一方麵,他免不了覺得自己白幫了譚軼一次。
這個角色譚軼穩了。
固然,沒有他這個變數,譚軼根本不會去試男二,但平心而論,譚軼的表現完全值得,甚至遠超汪澤月的預期。
對於天賦強態度好的演員,汪澤月向來願意拉一把。
新澤和北庭本就是競爭關係,對於麵子上的和諧與少許合作,他不介意撕開一點。
但總覺得有點虧,所以待會兒……
“哢噠。”
是密碼鎖被打開的聲音。
汪澤月提前告知了譚軼密碼,這會兒他一進門,就能看到譚軼僵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小汪總。”譚軼瞬間站起身,略微抿唇朝他微笑。
汪澤月能明顯看出,他在竭力使自己表現得自然,步速甚至比平常要略快一些,像是為了不顯得自己敷衍。
有點可憐。
汪澤月心想。
他伸手止住譚軼要給他倒水的動作,接著朝臥室門抬抬下巴,神態和三天前,在另一間酒店房間中的一樣。
然而,前者是讓人鬆了口氣的浴室,後者是讓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臥室。
“小汪總……我,”譚軼覺得自己的嗓子從沒像這一刻這麼乾澀,“我先去清洗……”
汪澤月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譚軼憑借演員的專業素養,在大腦宕機的狀態下恍惚捕捉到一絲笑意。
但他已經失去分析表情細節的精力。
明明沒喝什麼藥,身體卻一下子開始冒冷汗。
——不該抱什麼僥幸心理的,汪澤月隻是相對而言好說話些罷了。他上次沒動自己,不代表這次不會。如果這次……了,自己之前對馮製片的無視又算什麼呢?
一開始就該遠離的。
即使下意識回避了汪澤月的視線,大腦卻將那種侵略感記得十分牢固。
他心中驀然生出一種扭曲到近乎怨憤的情緒,像餓了不知多久的凶獸,散發著想撕碎一切的渴望。
整整六年,為什麼——
“怎麼愣著,過來。”
汪澤月的聲音從那個房間中傳出。
譚軼知道自己下了決心,門沒反鎖,隻要他轉身,隻要他無視那些亂七八糟的規則和潛規則。
但沒由來的,他不受控般朝汪澤月的方向看去。
?
“……”
臥室門大敞著,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臥室內側的一片落地窗,以及窗外的小陽台。
汪澤月坐在小陽台的秋千椅上,懶洋洋地仰著頭,初冬正午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臉頰也分成明暗兩麵。
譚軼看到的那部分麵頰被完全染成金色,居然顯得有些溫暖。
沸騰的情緒和血液又一瞬間被凍住了。
他到底聽話地走了過去。
汪澤月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表情還有些不自然的人,實在沒忍住笑了笑,隨即說:“給我捏捏肩膀。”
他看著譚軼同手同腳地走到秋千椅後麵,一雙手覆了上來,力道裡卻含了茫然猶疑的意味。
汪澤月沒去糾正這個,輕闔雙目放鬆道:
“想知道試鏡結果麼?”
正在動作的手微微頓住。
“想。”
“角色是你的。”
“……謝謝小汪總。”
雖然有一定的把握,但隻有在聽到確切的答案時,譚軼才完全安心下來。
“謝倒不必,是你自己實力夠格。”汪澤月有一搭沒一搭閒聊似地道,“另一個人本來想內定,演技勉強過得去,如果你沒來,男二估計就是他的。
“可惜你來了……不對,該說幸好,不然這片子肯定要被他糟蹋,隻是糟蹋多少的問題。”
汪澤月的聲音仿佛有魔力,短短幾句話,居然讓譚軼放開不少,此時猜出他話裡的人是穀寧,再想到自己試鏡前發生的插曲,譚軼甚至有些想笑。
“那就更要謝謝您了。圈子裡,機會比實力更重要,如果沒有您,我絕不會考慮試鏡男二。”
這話說得極為漂亮,也正中汪澤月下懷。
他覺得這氣運之子蠻有潛力。剛才自己都快把人整懵了,現在還能自我調整得又快又好。
肩膀也捏得不錯。
汪澤月被捏得舒服,過了會兒又覺得位置稍微有些偏右,便讓譚軼把手往左挪。
“這裡?”
“唔,現在左了點。”
他懶得再說,直接一把抓住譚軼手腕,往正確的位置上放。
身後的青年又僵住了。
汪澤月後知後覺,又有些想逗他,最終卻還是很自然地鬆了手。
他要問一些事,譚軼最好能保持相對放鬆自在的狀態。
——這才是他昨天發信息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