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
她望向不遠處的青年,眼眸泛著亮。隻要謝時還活著,之後發生什麼都變得沒那麼重要。
少女垂下眸,輕輕地飲了一口杯中的酒,很清淡的荔枝味。她眼眸依舊泛著淡淡的紅,卻始終帶著笑意。
她久違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鮮活的,終於回到人世的。
因為謝時而躍動的。
她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中,也就沒有看見身旁盛序安陡然複雜的眸光。
盛序安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常年蒼白的臉色在燭火的映照下如清寒的玉,他看著一旁絲毫不遮掩情緒的盛煙,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謝雲疏,當今聖上第二子,如今大越國唯一的嫡皇子,兩年前被封位的太子殿下,就是謝時。
.......
難怪他會什麼都查不到。
難怪時間是兩年前。
兩年前,先太子謝鶴生於寢殿之中遇刺身亡,君王盛怒,全朝嘩然。與此同時,一道聖旨送往了盛序安暫住的外祖府邸李大儒的府邸。
聖旨中言,暫將盛序安調離長安調往江南。與之一同送到盛序安手中的,是一卷他想了很久的藏書。
他沒有同旁人說過,除了謝鶴生。
彼時,盛序安尚及冠,他接過聖旨謝恩。傳旨的公公走後,聖旨被隨意放在一旁,在長安夏日的烈陽之下,他捧著那一冊藏書安靜地站了很久,身側的書童一直俯身跪著。
青年麵色如玉,臉色一如既往地蒼白,熾烈的陽光也溫暖不了分毫。他望向虛空之中,遙遙地凝視著。
隔日,他拖著病體踏上馬車,拿著友人贈的最後一卷書,赴了江南。
思緒回轉,已經二十二歲的盛序安臉色依舊蒼白,自小便有的病這兩年也不能好全。他安靜地持起一杯酒,像及冠那年一般遙遙地望向虛空之中。
他口中沒有喚那人的名字,那人的名字如今是宮廷之中的禁忌。
良久之後,盛序安緩緩地飲下那一杯酒。
“鶴生,許久未見。”
*
宮宴依舊在繼續。
盛煙依舊看著遠處的謝時,看他飲了一杯酒,兩杯酒......飲了兩杯就停下了,身旁那個侍衛模樣的人俯下身同他說著什麼,青年淡淡垂眸,隨後低語了一兩聲。
盛煙還在想著是否要想法子讓謝時恢複記憶,就聽見最上座的人對著謝時說道:“再過幾月就要行冠禮了,疏兒也該成婚了,可有心儀的太子妃人選?”
聖上這一句話出來,宴會上寂靜了一瞬,彈唱的絲竹聲都輕了些。盛煙茫然著一雙眼,怔怔地望向了謝時的方向。
能讓聖上問出可有心儀的太子妃人選的人除了太子還會有誰?
隻有太子。
盛煙一口氣吐不出來,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忽略了什麼。她常年居住在江南,在遇見謝時之前,連出府都很少,自然也不曾了解過長安的事情。
她隻知當今聖上名為謝蘇,名號是承朝帝。至於太子什麼,她隻在謝時離開後的兩年很偶然地聽了一兩句關於先太子的事情,彼時她沉浸在謝時死了的悲痛了,完全沒有在意。
後來,她先入為主地相信了哥哥給她的關於謝時的身份,以為謝時真的是安清王府的長子。至於安清王府的長子為什麼能夠坐在僅次於天子的下位,她想了想自己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就沒糾結了。
她完全不曾想過,原來謝時是太子。
......太子妃。
盛煙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心中兀得有些生氣,卻又不像是生氣,像是三月間她和謝時在山間摘的清脆的果子,一口咬下去酸到了心裡。
這種情緒不算重,甚至盛煙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明明知道謝時失去了記憶,明知道他們之間有分彆的兩年,就算謝時口中吐出彆的人的名字,她也不該,她也不該——
盛煙將那些“不該”咽下去,承認自己就是可能會不開心。她靜靜地看著遠處的謝時,同宴會上其他人一樣等著他的回答。
“沒有。”
眾目睽睽之下,矜貴的青年平淡地道了一句,神色毫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