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翠芝和小桃拎著包裹著白布的食盒到了赫蘭夫人跟前。
赫蘭夫人打量了餘翠芝一圈,餘翠芝低著頭杏眸微閃,未著粉黛,極嫩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那麼樸素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七彩霞衣一般,老三的媳婦果然天女之姿。
赫蘭夫人很喜歡餘翠芝的長相,但不喜歡餘翠芝的個性,唯唯諾諾從不敢正眼看人,被人欺負了也不知反抗。
赫蘭夫人一直覺得餘翠芝的個性和她那美如煦日的外貌很不匹配。
“翠芝,這包著白布的食盒裡裝的是什麼?”
赫蘭夫人眼神盯著低頭的餘翠芝問話,巨大的壓迫感,讓站在餘翠芝身邊高大的小桃都抖了抖。
若是換成膽小的原主,被赫蘭夫人這麼問話一定嚇得發抖。
可現在的餘翠芝是西神景日,她一抬眸眼神正好撞上赫蘭夫人的眼神,眼神裡的碾壓感,秒殺了赫蘭夫人的壓迫感,鎮定自若地回話:“婆婆,食盒裡是我做的綠豆沙,食材工藝都極為普通,我在裡頭加了自製的冰塊,包著白布是為了阻熱保冷。”
赫蘭夫人鳳眼眯了眯稍稍感到餘翠芝的不同,重新打量了一圈麵前的人,莞爾一笑。
不卑不亢條理清晰,還有點小聰明,會做冰塊,很好。
赫蘭夫人饒有興致地吩咐:“呈上來,我嘗嘗。”
“這……”
魏淑寶想告狀說綠豆沙是彩雲吃剩下的,但她瞟了一眼祝連英,閉上了嘴。
祝連英不動聲色地伺候在一旁,收回了她接月錢的手,她心裡氣得牙癢癢,表麵上依舊大房得體。
餘翠芝包裹著層層紗布的食盒被香櫞嬤嬤打開,冷氣從食盒裡飄散了出來。
清涼的甜味再次飄散在園子裡,香櫞嬤嬤盛了淺淺一盞到白玉碗裡。
赫蘭夫人接過白玉碗,手指輕觸,碗身透出冰涼感,便讓她微微一笑。
出了紫禁城,她記不清有多久沒在盛夏吃過冰涼的飲品了。
江南富庶,但冬天鮮少下雪,沒有冰就沒法子存冰,民間有各種製冰的法子,可費人費力,還很難成功。
沒想到三媳婦平日裡看起來憨憨傻傻,還有二把刷子。
赫蘭夫人淺抿了一小口綠豆沙,這涼爽快的滋味把通體的暑熱都消了乾淨,她眼前似乎看到了科爾沁大草原,她看到滿眼無窮無儘的綠色,她像隻野鷹在碧藍的天空中飛翔,無比愜意暢快。
“好喝。”
赫蘭夫人一仰頭喝了個乾淨,動作豪邁,國色天香的身體裡草原女子爽朗的基因複活了,臉上洋溢著生動有趣的笑容,猶如心無城府的孩童獲得了微不足道又彌足珍貴的禮物。
“婆母,這綠豆沙是彆人喝剩下的……”
見赫蘭夫人誇獎餘翠芝,魏淑寶再也忍不住了。
赫蘭夫人喝綠豆紗的動作明顯一頓:“你說什麼?”
赫蘭夫人態度是震怒的,整個白玉碗和剩下的些許綠豆沙被砸在地上,刺耳的聲響,嚇得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老三媳婦一定怕得要死,魏淑寶抑製著得逞的笑容,低著頭瞟餘翠芝。
魏淑寶的眼神一瞟過去,沒想到餘翠芝正盯著她,又圓又大杏目絲毫沒有畏懼的意味,眼神反而閃著幾分挑釁。
這哪是那個膽小懦弱的餘翠芝,她的眼神看得魏淑寶心裡直發毛。
魏淑寶眼神微顫地轉過頭,又撞上了赫蘭夫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赫蘭夫人用錦帕抹著手,輕聲柔語:“淑寶,你說什麼?”
“婆母,翠芝妹妹她把下人喝過的吃食給您喝,簡直膽大包天。”
魏淑寶指著餘翠芝告狀,赫蘭夫人微有慍氣看向餘翠芝:“翠芝,淑寶說的可是事實?”
餘翠芝知道赫蘭夫人身份尊貴,拿下人吃過給的吃食給她吃,無異於自尋死路,但解釋是彩雲在烈日下,提著食盒中暑才喝下綠豆沙。
一來是責備了赫蘭夫人不愛護小輩和下人,二來是撕碎了大嫂在婆婆心裡溫柔敦厚的人設。
一次得罪兩個人,詹世瀚的藥錢估計永遠不可能有了。
餘翠芝磕了一個響頭,打算搏一搏:“婆婆,確有此事,但事出有因,翠芝體弱,世瀚病重,製冰是個費力活。小桃製冰中暑,方才在傳馨園門口暈倒,媳婦迫不得已才給她分了一碗綠豆沙解暑,大嫂和在場的下人們都是親眼所見,可以作證。翠芝一心想做好綠豆沙為您解暑,對下人疏於關愛,思慮不周,請您責罰。”
“夫人,三少奶奶真的隻是給奴婢分食了一小碗,絕不是喝剩下的,都怪奴婢,若您要罰就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