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冒險家協會,派蒙才從熒身後出來,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著熒道:“旅行者,剛剛那個人好奇怪……”
聞言,熒的麵上浮現一絲詫異。
“派蒙也覺得他不對勁?”
派蒙使勁點了點頭。
兩人走在早市過後的璃月街上,相比於方才摩肩接踵的情況,現在已經鬆緩不少。風卷著金黃的梧桐葉子打著旋落上地麵,有人從紅木錯懸的茶室之中探出頭來,興趣盎然地俯身觀察樓下街道上行走的金發旅人。
他的視線如同一隻輕飄飄的蝶,悠悠然地停棲在少女手中拿著的委托書上。依靠優秀的動態視力確認是自己掛出去的那一份以後,青年向後靠回椅子上,眼尾彎起一個“計劃得逞”的弧度,乍一看像是一隻頗為狡猾的狐狸。
坐在他對麵的人氣質沉和,手指托著色澤通透溫潤的玉瓷杯,低頭輕輕吹開茶水上氤氳而起的嫋嫋白煙,低頭啜飲一口,這才抬起頭來,一雙波瀾不驚的赤金瞳中映出橙發青年的身影。
“如何?”
他開口問道,嗓音帶著一貫磐岩一般的沉穩平淡。
“接了。”達達利亞笑嘻嘻地道,“我就說嘛,旅行者肯定會接的。”
“哦?”
鐘離似乎是來了些興趣,將茶盞放回桌麵,細致地詢問道:“可否聽聽公子閣下如此篤定的緣由?”
“不用那麼生疏,叫我達達利亞就行。”青年說,“我可沒怪你不幫我找人,還是一口一個鐘離先生呢。”
“至於為什麼這麼篤定——”
青年滿不在乎地晃了晃頭,白皙的耳垂下一點醒目的紅芒也隨著他的動作晃晃悠悠。“不覺得‘萊爾維亞’這個名字聽上去就很不一樣、很讓人想要了解嗎?”他信誓旦旦地拋出與現實八竿子打不著的奇異觀點,“旅行者一定也這麼覺得,所以一進冒險家協會就接了——當然,也少不了我花不少摩拉將委托掛在最高一檔的功勞。”
這個曾經被抹去的名字經由女皇殿下重新賜下,如今成為了他常用的姓名。鐘離聞言,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達達利亞。並非我不願施以援手,隻是凡民力微,有心無力罷了。”
達達利亞剛將茶杯舉起來喝了兩口,就被這句話狠狠地嗆住了。他反應神速地低頭捂住嘴,滿臉通紅地咳了兩聲,才抬起色澤奇異的藍色眼睛,用頗為滑稽的語調重複道:“凡民?力微??有心無力???”
對與他言語的攻勢,鐘離不為所動。他又低頭抿了一口清氣四溢的茶水,十分自然地將另一個話題挑了上來:“他失蹤已有三月,你似乎並不擔心。”
這話一出來,達達利亞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褪去幾分。
“當然擔心。”他輕聲道。
青年長著一雙深淵似的眼睛。幼年的時候,因為眼尾的弧度柔圓,能當得上一句活潑可愛。當他長大了,眼型變得鋒銳起來,長睫之下瞳色也愈發深刻,遠遠一看,眼神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不笑的時候常常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過他很早之前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的。”他頂著一雙毫無笑意的眼睛笑道,“他不會對我說謊,所以隻要找一找,一定能找出來。”
鐘離道:“找出來,然後呢?”
話題就此頓住了。達達利亞的指尖慢慢摩挲過杯沿,不知腦海中劃過了些什麼,再抬頭時,神色反而輕鬆了些。
“不怎麼樣。”他將茶杯放回杯托上,臉上露出漂亮的笑容,起身向鐘離告彆,“再見啦鐘離先生,我得去看看旅行者的進度了。”
“哦對了,賬已結清——您可在此儘情小坐。”
*
“派蒙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呢。就是感覺有些害怕……還有,他的影子是不是有點奇怪?”派蒙戰戰兢兢地問道,“哪有人的影子這麼稀薄的……不會是鬼吧!!”
熒用委托書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
“哪有鬼會在白天出來的?現在還是上午呢,就更不可能了。”
她這麼一提,派蒙很快意識到,璃月的鬼怪確實是不會在白天出來的。想通其中關節以後,她一直隱隱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呼出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不過那個委托他真的能解決嗎?看起來年齡不是很大,萬一有什麼危險……”
熒道:“所以我接了這份委托啊。”
派蒙:“誒?”
少女拿著委托書,一邊走一邊道:“我不會白拿報酬的。這份委托跟翠玦坡的失蹤案應該是一起的,接下這個委托,不僅能在暗中輔助他,順便還能將這個人找回來。”
“旅行者想得真多!嘿嘿!”派蒙歪了歪頭,飄到委托書前看了看,“那咱們是先去找亞爾特還是先打聽這個人呢?我看看,名字好像是叫……萊爾維……亞?”
“看起來不是個璃月人的名字呢。”
名字下方還有幾行字,潦草地記載了一些失蹤者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