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剛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知道的以為你是去買東西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我們離離拐跑了呢。”雲姨聽到動靜,敞亮的聲音從屋子裡麵傳來。
程青文失笑,看母親心情不錯,也配合著開起玩笑:“您可說笑,要是離離丟了我怕是得以死謝罪。”
他說完,帶著笑意看了眼蘇離。
“那可不。”
三言兩語間隙,於媽已經掐著點兒將飯菜擺上了桌。
晚飯清淡,再加上蘇離本沒有多餓,不到十來分鐘用完餐。放下碗筷,朝其他人說了聲,就回了自己房間。
背影看起來略顯匆忙。
程青文緩下了動作,乜了眼那個身影,道:“離離她……作業沒寫完?”
“彆胡說,離離一向認真,哪像你小時候跟個皮猴子似的,”雲姨馬上反駁,忽視掉程青文無奈的眼神。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他言下之意,頓了頓,
“她飯量向來比較小,今天約莫是沒餓吧。
“你可彆學那些家長,小姑娘吃沒吃飽自己有數,彆瞎嘮叨。”雲姨已經見慣不慣,看程青文皺了皺眉,提醒他。
程青文:“……您又多想了。”
隻是隨口一問罷。
*
蘇離腳步輕盈地回到了房間。
隨後在衣櫃裡找了半晌,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盒子,鎖扣打開,裡麵是一方素帕。
初中課餘活動時蘇離學過一點刺繡,後來雲姨見她頗有興趣,閒時帶著她繡過一些小巧的圖案,像山間落花、林中綠葉,亦或是偶來的杜鵑麻雀……
說不上多好看,但勉勉強強能拿得出手。
程青文的禮物太過貴重,要從價格上回禮,那把蘇離倒賣一百回都不夠。既比不過價格,那至少得體現心意。
於是思來想去,決定繡一方手帕。
然而此刻,蘇離盯著手絹,思索著紋樣圖案,鬼使神差的,腦海裡驀然閃過初遇時,
空山雨落,竹深邃綠,潮濕的空氣以及,男人長身玉立。
想了想,她拿起了勾線筆。
……
天色一分分暗沉,屋內的燈光一寸寸變亮。
縹緲的畫麵終於在筆尖成型,落成了印白絹上的竹影。
起形完畢,蘇離翻出了絲線,開始一點一點繡上去。
外麵於媽和雲姨交談的聲音間或伴著涼風送入廊亭,燈火葳蕤,一針一線有種恬淡的美。
“叩叩。”
兩聲叩門聲將蘇離喚起,她抬眼看了眼掛鐘,才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她小心翼翼地將繡了一半的手帕收進了抽盒,揉了揉眼睛:“來啦。”
“程……”
門外的人,是程青文。
男人隻穿著一件黑色休閒服,衣袖半挽。大概是剛洗完澡,黑發微濕,少了幾分白日的淩厲。
眉眼在昏暗的壁燈下更顯得深邃。
“於媽熬的薑湯,喝了再睡。”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端著碗,穩當地遞過來,還囑咐了句,“小心燙。”
蘇離道過謝,就要接下。
“算了,”程青文看著纖細白皙的手腕,頓住,接著道,“我能進去嗎?”
畢竟是女孩子的閨房。
“嗯。”蘇離點頭,將門打開了一點。
程青文越過蘇離進了屋,順勢將薑湯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無意地掃了一圈,看窗邊亮起燈,但書桌上什麼也沒有。
他收回視線,什麼也沒問。
“早點休息。”
“好。”
“對了,”蘇離目送他離開,正想關門,忽地,男人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
“如果不習慣叫我哥哥的話,”
蘇離驀然抬眼,原來……他看出來了。
“可以……喊我名字。”
“或者,你習慣什麼,我都可以。”
她和他對視,所以知道,他是認真的。
*
清晨山林,一層薄霧輕輕籠罩,初陽透過霧氣,被分割成絲絲金線。
才將將七點。
蘇離破天荒地沒有睡懶覺,拉開簾子,乍見窗外的陽光,今日是個豔陽天。
她先徑直去了雲姨房間,剛想敲門,卻發現屋門大開,裡麵早就沒了人影。
納悶著,身後傳來宋恒聲音:
“離離小姐醒了?”
她朝宋恒說了句早上好。
聽他說:“夫人一早就和於媽去山下了,程董陪著,怕您想多睡會兒,就沒叫您。”
“宋……助理叫我名字就可以。”其實她早就想說了,又關心道,“對了,雲姨這麼早下山乾嘛呀?”
“程董約了一個醫生朋友,說給夫人看看,老人家睡不著,見天氣好就早早去了。”
蘇離點頭。
宋恒似乎有什麼急事,寒暄了幾句,告訴她廚房裡熱著早餐後,就又匆匆離開了。
目送宋恒出門後,蘇離這才去了廚房。得知程青文也不在,她陡然覺得自在了些——倒不是針對他,隻是,有些不太習慣。
大概是,他氣場太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