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秋光稀疏穿過銀杏,青石的牆上映出大片婆娑樹影。
謝姊衣聞言不露聲色,眼神悄無聲息地變化,但一眼看去還是一個呆呆傻傻的姑娘。
她方才一霎的清醒仿佛隻是錯覺。
薑簷微微看了謝姊衣一會兒,沒看出什麼不妥。
他覺得沒趣,便乾脆懶懶仰靠在廊椅上繼續觀賞籠裡的紅嘴玉。
前院喧鬨之聲不絕於耳,應是有親朋前來赴宴。
薑簷看向婢女,“這次的宴席是誰辦的?”
他的音色已經褪去了稚氣,帶著十三四歲的少年該有的朝氣。
婢女答道:“是夫人。”
薑簷聽後沒有說話,忽然將托盤裡的鳥食捏了一把塞進謝姊衣手心裡,似乎是想讓謝姊衣去喂鳥玩。
謝姊衣看著手裡的鳥食,在思索薑簷的用意。
薑簷聽聞有些患有癡傻病症者,無論手裡有什麼東西,都會去吃,如嘗不出味道一般。
他想看看這小姑娘會不會也將這些鳥食吃了。
謝姊衣想了想,現在如果不裝傻,就要被抓住給人家當童養媳了,她才八歲,錢沒掙到多少,可不能被困在這裡。
她將目光落向旁邊的婢女身上,心中暗道抱歉。
而後,薑簷就看到謝姊衣將鳥食塞進了婢女的嘴裡,還嘟囔著聽不清晰的言語。
婢女連忙拉開謝姊衣的手,嘴角扯開了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
謝姊衣看到婢女的表情,頓時感覺這鳥食肯定極度難吃。
婢女不敢在主子麵前失了體統,欠身後轉過身子,從袖口掏出半舊不舊的帕子吐出嘴裡的鳥食。
薑簷在一旁發笑。
他畢竟才十三四歲,整日困在深宅大院裡,也會煩悶。
薑簷每日功課繁重,今日托著謝姊衣的福才偷得浮生半日閒,他看到方才的一幕難得的心情愉悅。
薑簷並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母親聽了江湖騙子的話,說給他尋個小姑娘在房裡養著,才能留得住他未來的官運。
道什麼官運亨通,說白了,就是病急亂投醫,在他看來,不過是往這府裡平添冤魂而已。
薑府三房不成器,這些年在外頭胡言亂語,官不大卻在朝堂上拉幫結派,已經引起聖上不滿。
二房一屋子武夫,整日耍刀弄槍,府內事務一概離手,天塌下來也照樣泰然自若。
大房雖有三個嫡子,但他的大哥他確實從未見過一眼,隻因他出生那年,府裡內鬥正盛,母親難產,眾人都將重心放在母親與他身上,下人看管不利,讓大哥溺斃在了池塘之中。
而他的二哥薑褚在弱冠之年時,薑簷才九歲。
那時薑褚被三房陷害,父親升官之際,容不得半點差池,為了前途,父親將薑褚依著家規趕出了薑府。
父親後來也曾尋過薑褚,遣人在外頭偷偷地照看。
但薑褚秉性正直,文人風骨讓他不堪受此等侮辱陷害,給府裡修書一封後從此與他們斷了關係便消失了。
如今大房人脈稀疏,自然將希望都寄托到薑簷身上。
二房是不管事的,三房又虎視眈眈,所以薑簷這個長房嫡子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