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 “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旁的……(2 / 2)

可她又不好直接開口,和鈺兒的關係剛剛和緩,若因著這檔事再回到原點,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正糾結間,陸鈺說話了。

“母親今日是找我來問罪麼?”

寧錦嫿大驚,“我兒何出此言!”

她急忙辯解道:“你寶兒弟弟病了,大夫說受了風寒,但府裡每個房間都燒有地龍,母親覺得奇怪,這才找你問問,萬萬沒有懷疑或者問罪的意思……”

“母親慎言!”

陸鈺冷聲打斷她,強硬道:“兒子從來不知,何時多了個弟弟。”

“……”

寧錦嫿再一次體會到了有口難言的苦楚。

陸鈺直直看著寧錦嫿,精致的小臉上,黑漆漆的瞳仁顯得有些陰森。

他忽的笑了,道:“是我乾的。”

寧錦嫿大駭,卻聽他繼續道:“我把他放在漏風的窗邊,原本想著凍死了事,沒想到他命大,活了下來。”

“如此,母親滿意了麼?”

好大一會兒,寧錦嫿才反應過來,她被嚇到了,臉色煞白,心臟撲騰撲騰直跳。

“鈺兒不要亂說。”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陸鈺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母親也知道這是個笑話。”

他坐在寧錦嫿的對麵,垂著首,看不清神色,小小身影端坐著,竟顯出一絲委屈。

片刻,寧錦嫿緩過神,驟然心生悔意。

她是寶兒的娘,可鈺兒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她的寶貝疙瘩,她為人母,竟相信下人的話,來詰問自己親兒子。

此事,是她糊塗了!

她麵含愧色:“是母親說錯話了,鈺兒原諒母親,好不好?”

寧錦嫿一生驕傲,在人前從來都是硬氣的,唯獨在陸鈺麵前直不起腰板。她看向抱月,道:“去把東西拿來。”

抱月下去,一會兒端著一個托盤上來,上麵是一件簇新的瑞獸素紋箭袖衫,領口綴著一圈白色狐狸毛,一看就十分暖和。

她把衣裳抖落開,讓陸鈺站起來,比劃一下,不大不小,剛剛好。

寧錦嫿笑道:“上次看你在射箭,棉袍笨重又寬大,袖子長,行動多不便。母親給你做了新衣裳,你拿去穿。”

抱月在一旁加了句,“小世子,這是主兒親手做的呢!”

她把“親手”這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寧錦嫿自幼受寵,什麼女工女紅,統統沒學過,就算當初嫁人,新嫁娘繡嫁衣,她也隻是象征性地動了幾下,針都沒摸熱乎。

後來嫁給陸寒霄,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之際,她倒動過心思,想為他繡一個荷包,結果第一天手指被戳了個稀爛。陸寒霄心疼她又舍不得責怪,便把京城最好的繡娘請到世子府,要什麼就吩咐繡娘,不許她再動手。

時隔多年,寧錦嫿為了陸鈺,再次心甘情願拿起針線。料子是好料子,但針腳卻著實一般。她原本想再做一身,可她病了,接著寶兒也病了,接二連三,隻得暫時擱置。

要不是事出突然,這件衣裳可能永遠壓在箱底,不見天日。

寧錦嫿有些羞澀,“母親不擅針線,鈺兒不要嫌棄才好。”

陸鈺沒說好還是不好,隻攥著手中的新衣,矜持地點了點頭。

“兒子謝過母親。”

寧錦嫿暗自舒了一口氣。

她這個大兒子性情內斂,高興或者不高興都不表露,她隻能暗自觀察他的神色,以此判斷他的喜惡。如今見他眸色溫和,眼尾稍微往下彎,寧錦嫿便知,他心情不錯。

寧錦嫿也笑了,“鈺兒,母親是真心疼你,以後莫說那些話了,我聽著難受。”

她當時幾乎當真了的,倘若真的手足相殘,她……

她不敢想下去。

陸鈺看著她,微微點頭,“兒子懂您的心。”

寧錦嫿的舐犢之情幾乎要溢出來,陸鈺不傻,相反,他很聰明,甚至不像個孩子。他一麵享受著母親的疼愛,一麵又毫不手軟地利用這份愛。

他垂下眼眸,輕道:“母親,方才是我口不擇言,我……我隻是害怕。”

“我自幼在宮裡長大,好不容易盼來了雙親,可父王說你們年後就要啟程回滇南,我是世子,不能跟你們一起走……母親,我舍不得您。”

他抬起頭,黝黑的眼眸裡滿是小心翼翼,“母親,你能不能不要走,陪我,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