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她垂下眼睫,漂亮的眸中顯出一絲……(1 / 2)

她垂下眼睫,漂亮的眸中顯出一絲茫然。

“可是不合胃口?”

陸寒霄儘心儘力喂了半天,巴掌大的瓷碗,連一半都沒下去。他親自嘗了一口,魚翅燕窩粥鮮美可口,並無不妥。

“嫿嫿,你今日怎麼了?”

陸寒霄聲音微沉,“是下人服侍不周,還是陸鈺惹你生氣了?”

“鈺兒很好。”

寧錦嫿忍不住反駁,“鈺兒規矩又懂事,你對他太過苛責了。”

“苛責?”

陸寒霄哼笑,“慈母多敗兒,他將來要承襲我的位子,怎能像個女兒家一般嬌慣。”

他一生隻認準了寧錦嫿,她既不能再有孕,陸鈺便是他唯一的嫡子,自然要嚴厲些。

更何況,他那兒子可不是省油的燈,才沒兩天,已經把嫿嫿哄得團團轉了。

關於陸鈺,兩人總有吵不完架,陸寒霄不欲再多言,他低頭,粗糲的掌心輕撫她的側臉。

“再吃一些。”

晚上抱著她,隻有胸口鼓囊囊。

寧錦嫿搖了搖頭,她側過身,看著桌案上的蠟燭緩緩燃燼,紅色的燭淚堆砌在燭台上,一圈又一圈。

忽然,她問道:“陸寒霄,你還記得,你曾經送過我一隻白貓兒麼?”

它是番國進貢來的,通體雪白,一雙圓圓的眼睛卻是綠色的,像綠鬆石一樣,清透又美麗。

她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雪團。”

她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陸寒霄沉思片刻,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他們少時相識,他送過她太多東西,一隻小小的狸貓,實在不值一提。

他不想騙她。

寧錦嫿輕扯唇角,略顯苦澀。

“它脾氣很差,有一次,我喂它吃東西,還把我抓傷了,痛了好幾天。”

沒等陸寒霄說話,她繼續道:“但我沒生它的氣,相反,我很喜歡它,因為它實在美麗,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貓兒。”

“我用金子和寶石為雪團造了一個房子,派人專門照顧它。它不吃飯,我就一口一口喂,就算撓傷我,我也耐心地哄著。它撲簌簌掉毛,把我弄得渾身癢,我還是把它放在房間裡,放在床榻上……我……我是真心喜愛雪團。”

對它的喜愛,甚至一度超過了陸寒霄。

“但後來,它死了。”

說起來很可笑,竟然是餓死的。

當初陸寒霄西南剿匪回來後,身受重傷。她嚇壞了,天不亮就跑到世子府,那隻曾受過萬千寵愛的貓兒被完全遺忘在角落。下人看她不上心,也逐漸懈怠起來,最後竟忘了喂食,活活餓死了。

後來陸寒霄好了,貓兒卻不能複生,她想狠狠懲罰那些玩忽職守的下人,打他們板子,卻恰好被下朝回來的父親看見。

父親道:“那貓再金貴也是個畜生,難道還能和人命比肩?嫿嫿,莫要任性。”

最後隻能不了了之。緊接著宮裡傳出鳳諭,要她和陸寒霄不日完婚,她歡天喜地地當新嫁娘,至於雪團,除了當時掉過幾滴眼淚,後來便很少想起了。

即使偶爾想起,也不會有多大的觸動。隻是一隻討人喜歡的畜生罷了,她想要,第二天就會有人送上來,各式各樣,比雪團還要美麗。

如今,竇氏當頭棒喝,寧錦嫿才恍然大悟,她此時的處境,不正是雪團麼。

靠著美麗的皮囊和主人的寵愛才能活下去,終有一天,容顏會老,主人的寵愛就像海市蜃樓,風一吹就散了。

可笑,她居然還想為鈺兒討回公道。自己就是一隻會伸爪子的貓,表麵虛張聲勢,實則軟弱又無能,隻能呆在男人庇護下的菟絲子,何談報仇呢。

這個殘酷的真相,讓驕傲了這麼多年寧錦嫿一時難以接受。

她驀地站起身,脊骨微微彎著,迤邐的裙擺拖在地上,上麵的金線在燭火下熠熠發亮。

“我先去休息。”

她心裡很亂,要好好想想。

寧錦嫿走的乾脆,留下陸寒霄空對著一桌珍饈,滿眼錯愕。

他鮮少露出這樣的神色。在外,他雄踞一方的鎮南王,大權在握,運籌千裡,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在內帷中,為了妻子的幾句話而迷惘。

貓?

她想要貓兒?

陸寒霄起身走到門外,“篤篤”敲了兩下門板,一個黑影悄然而至,跪在他身前。

“你去找一隻小貓兒。”

他微皺眉頭,補充道:“皮毛要白色的,眼睛要綠色的,要好看。”

“爪子摸平了,不能撓人。還有,不許掉毛。”

“……”

跪在下方的黑衣人猶疑道:“這……旁的都好說,但據屬下所知,不掉毛的貓兒……恐怕世間難尋。”

黑衣人是陸寒霄精心培養的暗衛,接的都是見血的任務,如今要找一隻不掉毛的白貓兒……他心底暗自發苦,懷疑眼前的主子被下了降頭。

陸寒霄道:“儘量去找,要快。”

他可不管這些,吩咐一聲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這件事小的不能再小,和他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他回到房裡,簌簌解開衣帶,把熟睡的妻子抱進懷裡。

寧錦嫿的脈案每日都會呈在他跟前,尚有些虛浮,不宜行房事。

他壓在心底的灼熱,把頭埋進她的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