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卿和阿依木路過祭台時,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塔木、也真,以及其他叛將。
陸懷卿一問才知道,阿娜吩咐了將這些人全部處決。
這次叛亂實在太過惡劣,阿娜甚至連斷頭飯都不準給這些人送。
“公主不要……”
阿依木還擔心陸懷卿心慈手軟給這些人求情,結果陸懷卿腳步不停:“阿依木,咱們走吧。”
前世這些人不知屠戮了多少陸懷卿多少族人,她恨不得這些人立刻全部暴斃,才不會開口為他們求情。
“阿依木,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麼?”等到了人少處,陸懷卿詢問阿依木。
“其實就是傅葭臨的事,您不是喜歡他嗎?他是大燕的皇子肯定是要離開的,您可怎麼才好?”阿依木道。
她知道陸懷卿性子爽朗大方,但並不代表她就是沒心沒肺之人。
陸懷卿其實才是最重感情的人,她害怕陸懷卿因為傅葭臨的離開而神傷。
“阿依木,你這是說什麼啊!”陸懷卿臉漲得通紅,“我真的不喜歡傅葭臨!”
見阿依木不信,她又重申:“傅葭臨他就和我不是一路人,我之前真的隻是順手救他而已。”
陸懷卿的話確實沒錯,後半句自不用多說,前半句則是她前世就明白的道理。
到大燕為質的第二年,她就明白了。
那時,有了第一年的相處,再加上傅葭臨不發瘋的時候很是矜貴溫雅。
她確實曾對傅葭臨有過朦朦朧朧的好感過。
那是上京的春日,傅葭臨邀她去上林苑狩獵,同行的還有文武百官、貴女公子。
她看到有貴女頭上戴著好看的花環,歆羨不已。
她會騎馬、會挽弓,但她真的不會大燕人會的折花環,她在長安是那麼格格不入。
身旁的傅葭臨突然嗤笑一聲:“眼睛珠子都要掉彆人身上了。”
聞言,她立刻紅著臉低頭,隻覺得自己果然又丟人了。
然後,她的頭上突然一重,她呆呆伸手摸了摸頭上柔柔的、軟軟的花瓣。
原來是傅葭臨伸手隨意折了幾朵春花,替她挽了一個花環。
他輕挑了下眉:“這下滿意呢?”
她收回手嗅了嗅指尖,聞到了淡淡的桃花香。
在那一瞬,她確實在彌漫四溢的花香裡,覺得傅葭臨並沒有那麼冷厲涼薄。
不過也是自那以後,大燕的文官們越來越喜歡罵她紅顏禍水,說她蠻夷之人不配久居宮中。
那些人的話她真的很不喜歡,連帶著傅葭臨她也越來越不喜歡。
朦朦朧朧的喜歡,就像雲霧,用手輕輕一戳就破了。
然後就變成粘膩的、讓人經年難忘的潮濕陰暗的記憶。
傅葭臨那個人的狠毒,也在後來的許多事裡取代了曾經陸懷卿的春日悸動。
“好香啊。”一陣馥鬱的香膏味,將陸懷卿從回憶中抽離。
漠北人都不喜歡用香膏,這東西隻可能是從大燕來的。
果然陸懷卿看到有商隊在往這邊運送貨物,想來裡麵應當是有大燕的香膏。
“這些香膏賣嗎?”阿依木聽了陸懷卿的話,還以為她喜歡,就打算掏錢全部買下來。
那商人卻搖搖頭:“不賣,我們這些東西不是賣的,是陸大人給漠北兩位公主的見麵禮。”
陸大人?
陸懷卿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姓陸的大燕親戚啊,她阿娘在大燕也沒有什麼故交舊友,哪裡會有人給她送禮的?
她若是在大燕一兩個有認識的親戚,前世也不會獨木難支。
“公主!”是何懷之的聲音。
陸懷卿看到何懷之等人騎著馬向她飛奔而來。
何懷之一下馬就氣喘籲籲道:“你爹爹的家裡人來了!”
爹爹的家裡人?
陸懷卿聽到這話腦袋“嗡”地一聲,若不是被阿依木扶著,她都差點摔倒在地。
她前世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一星半點兒關於阿塔的消息,怎麼現在又能找到了呢?
“好!現在就去!”陸懷卿應聲道。
她立刻上馬,縱馬向王帳而去。
她真的很想知道阿塔這些年究竟是去了哪裡,想問問他為何會遲遲不回家……
風吹動陸懷卿的鬢發,直到到了王帳前,陸懷卿的心都還在怦怦跳。
她伸出手正想掀起簾子,裡麵的人卻快了他一步。
傅葭臨掀開簾子,兩人對視,他頓了一下,才給她讓了路。
陸懷卿沉浸在找到爹爹的喜悅裡,也沒有注意到傅葭臨微暗的眼神。
她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正站著和阿娜在說著什麼。
“阿塔……爹爹!”陸懷卿怕阿塔這麼多年沒回來,就改了口用中原人的叫法。
可是眼前的男人轉過頭,他看到陸懷卿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笑開了。
“這是懷卿吧?”男人的臉笑得皺皺巴巴像一朵菊花,裡麵滿是長輩的慈愛。
這樣的神情陸懷卿在漠北的阿伯們身上見過很多次,卻是頭一次在大燕人身上看到。
陸懷卿前世見過太多大燕人輕蔑的目光,一時覺得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半步。
“懷卿?”她忍不住喃喃。
她抬眼向傅葭臨看了過去,那人也在看她。
他卻隻是如往常般與她對視,那雙眼裡沒有什麼心緒波動。
自重生以來,她隻在傅葭臨麵前提過這個前世這個名字。
難不成是他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