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砰!”船身猛然震顫。
突如其來的風扼住沈微君脖頸,滑膩地像冰冷蠕蟲,濕滑的水汽鑽入胸腔,遊走於每一處肌理。
“怎麼了?”
兩道失真的話語交疊,桑迪和奧格斯抬起空洞的眼,異色雙瞳在自然光的映照下透成無機質的複眼,他們伸出手,雞皮疙瘩攪成凸起的肉粒。
沈微君應激般躲開,他勉力扶住門框,未儘之言哽在吧嗒的碎裂聲中。
“跑!”是桑迪在嗚嗚咽咽中拔高的嘶吼,來不及反應的沈微君被猛地一拽。
海麵漩渦纏夾,有形的勁風,歪扭的悶雷,層層海浪沒過船頂,黑水遮天蔽月,天光濺落火星,借著一霎的光亮,沈微君的瞳孔裡映出鋪天蓋地的冰雹。
“轟!”勁風漲破廊道窗框,清泠泠的碎裂聲迸開,沈微君下意識回頭,下一秒,郵輪陡然傾斜,失衡倒地的三人與破窗擦身而過。
桑迪驚魂未定地看著牆麵下陷的凹痕。
隨著最後一道屏障消失,湧入廊道的冰雹不斷砸出悶響,風呼哧啦呼,生生割過足踝,沈微君不可抑製地開始發顫。
“欸,跑,確實得跑。”一旁的奧格斯哆嗦著搓出掌心的玻璃渣。
身後冰雹肆虐,三人各懷心思,借著應急燈一路往下趕,一時間,樓梯間盈滿了粗重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體力不支的桑迪急喘著撐住膝蓋,“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船剛好也不晃了,饒了我吧,我隻配挖泥巴。”他抬頭眯了眯眼中的細汗,大腿抖如篩糠,就這麼席地而坐。
“男人、男人......不能......”奧格斯一開口就有一股驢叫的味。
沈微君平複下呼吸,抬手打斷了他的施法,“停,你也彆說了。”他現在已經確定嫌疑人不可能是麵前的兩個顯眼包了。
海上郵輪、怪物、極端天氣......所有元素似乎都預示著主線的偏離。
偏偏還,挺有意思。
“咚、咚、咚......”急促的心跳震顫著鼓膜,漸趨平緩的呼吸聲外,沈微君突然感受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以及......濃重的血腥味!
“誰?”他下意識俯身,昏暗中隻能看見一個若隱若現的模糊人形。回聲激蕩,那人不停反逃,沈微君甚至能捕捉到他口中逸出的驚慌尖叫。
有問題!他咬咬牙,直接踢下礙事的拖鞋,翻身順著扶手往下滑。
桑迪一整個瞳孔地震,他迷茫地眨眨眼,“欸,不是他、他?”
“他什麼,追啊!”奧格斯拍向桑迪後腦勺,還不忘指揮道:“把拖鞋帶上!”
......行。
桑迪摸摸頭,拎起拖鞋顫巍巍地用左腳往下移。
隨著最後一線血腥味湮滅於空中,人早已不見蹤跡,沈微君跳下扶手。他審視著牆上懸掛的數字3,如果沒記錯,這就是那人的起點,而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居住於此。
最糟糕的是......這裡的每一處都浮著濃重的血氣。
他毫不猶豫推開門。
濃重的血氣團在側方,“嘎吱、嘎吱”,是齧齒動物咀嚼的聲響,隔著一道門、兩道門,“哢吧”骨頭被咬碎了,沈微君的手在抖。
心臟轟隆隆地震,突如其來的反酸感頂到喉嚨,他咽下口水,毫不猶豫循著方向奔去,暗色一下模糊起來,在四方天氤成濃密的寒煙。
靈魂抽離的刹那,“他”不受控製地向前走,一步、兩步......人形輪廓在穿行,他們交談、熙攘,唇齒微張,流轉如黑白默片。倏地,人影消散,一扇房門悄然拉開......
沈微君竭力睜開眼。
【error!error!嚴重警告!】
一種不同於奧林匹亞3號的係統播報音傳來,他渾身一顫,驚疑地看著堪堪觸碰到門把手的指尖,門上懸掛的數字也是3!
【嚴重警告!體驗官支線偏離,請求修正!】
話音落下,時間回溯,沈微君如靈魂出竅般看著虛影的倒退,一層、兩層......直至他聽見奧格斯說:“男人、男人......不能......”
來不及多想,他匆忙順著扶手往下滑,3樓、3樓,他跳下台麵毫不猶豫擰開門。
“哢、哢......”是金屬零件碰撞的聲響,門居然是鎖的?黑暗中,時間仿佛停滯,沈微君愕然地睜大眼,整個人撐住雙膝,弓身倚在牆壁上。
“沈,鞋。”追來的桑迪氣喘籲籲地將拖鞋丟至他腳下。
沈微君微微頷首,又偏頭對奧格斯示意,“你試試能把這扇門打開嗎?”
奧格斯不明所以,但仍照做,他越過沈微君,伸手那麼一搭,門把手輕而易舉被壓至最底下。
空空如也。
沒有人,沒有聲音,隻有四散的血氣。
沈微君麵無表情地舔舔後槽牙,在臨走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門狠狠一踹。
“砰”,泡沫門迅速觸底又借力合上。
桑迪和奧格斯愣忡當場,又雙雙移開視線。
【奧林匹亞3號?活著呢嗎?】
沉默良久,沈微君插兜走下台階,儘力做到心平氣和。
【宿、宿主抱歉,剛才是主係統檢測出您卷入了非必要支線......所以進行了緊急修正。如果您需要的話,遊戲內部人員會進行調適,‘怪物迷蹤’支線在修複後依舊為您開放。】
【嗬,愛開不開,不感興趣了。】
沈微君這麼說著,但當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宿主請確認是否開啟非必要支線,友情提示,局內死亡,同樣視為出局。
作為伴生係統,我的建議是,您最好專注於追妻。】
沈微君聞言嗤笑一聲:【那我的建議是你最好不要建議,因、為、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