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郡主不棄,那你我仍是未婚夫妻。”
“既是夫妻,能否如家人般稱呼?”
“長輩喚我清焰,父親曾喚我阿焰,母親還曾喚過焰兒。郡主想選哪個,都可以。”
“郡主既自稱阿殊,那我是否可以喚郡主阿殊?”
……
淩殊耳邊回蕩著左清焰一字一句的清晰吐詞,既柔和輕緩,又分量十足。
倘若左清焰說的內容是類似於“叫我的名字”,她一定會回一句“於禮不合”。
畢竟一般隻有長輩和同齡好友才會叫名字。她和左清焰既不是長輩晚輩的關係,也不是私交好友的關係。
太親密了。她向來端持守禮,從未與家人之外的人有過這般親密的稱呼。
可是左清焰沒有。
他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他完全堵死了她的說辭,讓她沒有理由拒絕。
也不忍拒絕。
畢竟他都說出“家人”了,而他的家人……
即使是勉強算來,也隻剩她一人而已。
她實在不忍。
左清焰見淩殊猶豫,眉目輕閃,心中緊繃感頓時消弭不少。
猶豫便是好兆頭。若是不同意,她會直接拒絕,不會糾結。
她的家人都喚她阿殊,極親近時還喚殊兒。他不敢奢想一步跨越,能到“阿殊”已是求之不得。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忽然敢提出這種要求的。
鬼迷心竅一樣。
在左清焰如有實質的凝視下,淩殊最終還是緩緩做了個點頭的動作。她本就冰肌玉骨、瑰姿絕逸,生得是副豔麗至極的樣貌,此刻粉麵朱唇、低眉垂首間透出一股再掩不住的嬌美姿態,直把左清焰看得愈發出神。
狹窄的空間裡忽然變得靜謐起來,空氣卻似逐漸熱烈,兩人心跳都有些不受控製地加快。
氣氛仿佛越來越奇怪,左清焰的眼神存在感太過,淩殊莫名不敢抬眼與他直白又清澈的目光對視,正低頭想著是否該再說點什麼時,忽覺一陣迷蒙。
……
等再恢複清醒時,淩殊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左清焰護在懷中,正對著洞口嚴陣以待。
淩殊胸中還彌漫著驚恐壓抑,睜眼後看到左清焰這般認真嚴肅的模樣,簡直恍如隔日。
她從未發覺,原來認真的神情能這般讓人感到安心。
久違了,左清焰。
好在不過須臾,也是之前已經經曆太多次,淩殊有了慣性經驗,很快便從夢中抽離出來。
她迅速壓下心中悸動,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思緒脈絡,一邊站直身體。
奇怪,這次她明明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心緒波動都要大,為何反而這次不是驚醒?
她又是如何“睡著”的?
淩殊看了眼左清焰,心知此時不是說話的時機,便暫時強行按捺下方才夢中所見,用力抿了抿唇,而後正色問到:“發生了什麼?”
左清焰觀察了一下淩殊的情況,見她無礙,放下心後又微微皺起眉繼續警戒:“是惡鬼,留衣。”
淩殊一怔。
“留衣?它不是……”
左清焰點點頭,他知道淩殊在意外什麼:“它原先的確在界清秘境中,後來你昏迷,我還又遇到過它一次,與它戰過一場,所以十分熟悉這股氣息。”
見外麵始終沒有動靜,左清焰再次分神瞧了淩殊一眼,又補充道:“剛剛我們便是中了它的引夢術。”
千年前,惡鬼留衣讓眾仙門聞風喪膽,是毫無疑問的十大惡鬼之首,差點就成為新一代鬼主。
留衣之所以能成為十大惡鬼之首,便是因為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殺人本領,可取性命於無形。
而之所以“差一點”,後人已經無從知曉,完全是因為他比較好騙。
惡鬼普遍智商不高,但在惡鬼堆裡,他智商已經算是極高的。
可能也正是因為智商過高,心眼兒又沒修得出來,就導致它更容易被忽悠。
彆的惡鬼一門心思要殺人,管它什麼陷不陷阱,衝就完事兒,殺就完事兒。
它不。
它會思考。
還會權衡利弊。
雖然不多。
後來仙鬼大戰,之所以要單獨先把它騙進界清秘境裡弄昏,也是想減少傷亡。
這些左清焰不知道,他隻知道,留衣的絕技是“引夢”。
以現實為引,製造虛幻之夢,趁夢中不辨真偽時取命。
淩殊忽地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方才……
她就說氣氛怎麼那般奇怪。
外麵天色早已大亮,洞中狹窄不便施展,兩人索性出了山洞,四方查探起來。
卻說當初界清秘境中窺天果出世,普通生靈習慣了天道氣息,加上境界低微,還感受不到什麼。惡鬼卻是對這種純淨又磅礴的氣息十分敏感。
惡鬼留衣更是如此。
它從數千年的沉睡中被一股天地浩蕩的震懾氣息激醒意識,可還未徹底清醒時,便忽地又被一股臭氣熏暈了過去。
著實也是它沉睡太久,毫無防備,萬萬沒想到甫一醒來就要麵對那般的情況。
而後好不容易悠悠轉醒,想抓點兒嫩生的活人來補充下能量,卻一出手就運氣不好地抓到了左清焰和淩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