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再想更多,淩殊的思緒便被打斷,因為左清焰的心魔突然爆發,並愈來愈烈,留衣見勢不妙也不敢再待下去,正欲溜走,卻被左清焰的心魔一指定在了原地。
留衣深刻地感受到了鬼主到底有多強大,不過一念,便能讓它動彈不得。
怪不得它始終成不了鬼主。
濃烈的黑紅氣息最終化作一縷光芒沒入左清焰雙眼,留衣僵住,隻能看著被心魔占據的左清焰朝它走進,然後……
左清焰又問了一個問題:“阿殊的魂魄在哪裡?”
留衣緊張得後背發毛,卻又被問到了盲區,完全答不上來。
什麼玩意兒??
誰能告訴它,阿殊是誰啊?
留衣見左清焰皺起了眉,在心裡大呼救命,卻也不敢多問,隻能戰戰兢兢從側麵回應:“鬼主,這世上哪、哪有什麼魂魄啊…”
左清焰眼珠發紅,一看便知已被心魔侵蝕,卻怪異地似乎還很有理智:“修士無魂魄,身死便道消。凡人呢?凡人之念既可生惡鬼,是不是還會有魂魄留存於世?”
他有理有據地問著惡鬼留衣,期待能聽到一個心中所想的回答。
留衣這幾千歲也不是白長的,想當初沒被暗算沉睡的時候,作天作地也是見過不少癡男怨女。
左清焰接連如此情態,它一想便知道大概又是一出斯人已逝、愛而不得的戲碼了。
可世界上有人、有獸、有仙、有鬼,曾經還有神,就是沒有魂。
否則那些神啊仙啊的,本領通天徹地,又怎會死後再無身影。
都是妄想而已。
留衣不敢搖頭刺激麵前的人,但終歸也隻能小心翼翼地說:“凡人若有魂魄,又何須祈求長生。”
總之它是沒聽說真的有魂魄存在。
若有魂魄可存,不就等同於永生。
那修士還修什麼仙,做個凡人,世世都可輪回,體驗人生百態,豈不快哉。
它可不敢騙鬼主,這事兒稍微清醒點兒就知道不可能,左清焰現在問它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倘若它撒謊給了他希望,後麵又滿足不了他的心願,隻怕會死得很慘。
它可自認聰明得很,不會做這種自斷後路之事。
留衣瑟瑟發抖又沾沾自喜的時候,左清焰鬆開了禁製,須臾便不見了蹤影。
虛空夢境中清清楚楚看到聽到了這一切的淩殊,怔在當場。
…阿殊?
是、是她嗎?
是她想的那樣嗎?
可是、可是為何……
很快,淩殊便知道了為何。
左清焰的身影再出現時,是在一方花草盎然卻十分雜亂的院子裡。
很眼熟……是雲夢曾住過的院子。
也是左清焰曾住過二十多年的院子。
左清焰成為宗門長老後,便按宗內規矩另擇了山頭自立。原先的山頭屬於已逝的前左宗主一脈,此脈未曾斷絕便不能重新擇主,左清焰的師弟師妹幾個那時都還未能達到元嬰境,未能自立門戶,便需住在師門一脈處。
左清焰便隻能另選了一處,是以搬離了原先的院子。
後來那處他原本住的院子,便被雲夢找借口搬了進去。
直到前幾年雲夢身死,此處院子便再無人打理。
此時宗門上下都嚴陣以待,無人在意這處無人的小院。
左清焰獨自出現在院子裡,看著滿目情景不知在想什麼。
而後他循著記憶走到院中一處空地上,施法開始尋找什麼。
左清焰不說話,淩殊便不知道。
他本是想找那方池塘。
可是池塘早就沒了。
他便隻能試圖從時光塵埃裡拾取一點被泥土掩埋剩下的碎片。
他曾經用術法展示過的,淩殊的生活碎片。
如果池塘還在,他就可以憑借如今的力量將之曾經顯現過的畫麵煉化,將淩殊的每日都刻錄下來,令場景重現。
哪怕是幻境,他也還可以再一直看著她。
可是,池塘沒了。
之前這處院子被雲夢做了居所,他並無立場說什麼,但這裡住了彆人,他便再也沒有進過這裡。
當時他隻以為,不過是一處容身之所罷了,心中雖奇怪地有些不適,卻無關緊要。
可是現在,他後悔了。
法術的光芒片片鋪展開,卻終究一無所獲。
一絲一絲的鬼氣又仔仔細細地重新去寸寸探索。
終究是遍尋無果。
“我上次來,還在的。”
“明明還在的。”
再次梳理到最後一處角落的時候,左清焰抖著手失了神,呢喃的話語竟夾雜著哭腔,讓淩殊心中一悸。
什麼還在……
“對,傳影術,傳影術,找到太微圖,也可以的……”
左清焰的話語前後不沾,亂糟糟地,顛三倒四,一時間聽不出什麼聯係。
淩殊還沒來得及想,便見左清焰語無倫次的同時又開始施術,稍傾卻忽地被反噬著又吐了好大一口血。
“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