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話題越聊越偏,君譽開口,問:“讓你送荷包的人,是暗影閣的殺手?”
“大概是吧。”
“那他豈不是殺過很多人?這你也幫?”
“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林昭月將最後一口酒喝完,擺擺手回了房間,“我隻是個生意人,他的過往,皆和我沒關係。”
是啊,她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這樁生意她本是不願做的,但看到字條上那句“我一生從未作惡,唯負一人”時,她還是去了。
*
臨近酉時,華燈初上,正是雲苓縣最是熱鬨的時候。
街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搭了座棚子,棚子下有幾個人坐在桌邊喝茶。
聞遙抬頭望天,暗喜今夜天好,星星也漂亮,自己可以去對麵的酒館打些好酒,晚上偷偷喝。
他衝一旁的君譽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棚子收起來,好讓光線更亮些。
林昭月坐在屋簷下,臉埋在膝蓋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聞遙走近,喊了聲老板娘。
女孩看著瘦弱,眉頭皺著,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聞遙又喊了幾聲,見林昭月動都沒動一下,隻好伸手推了推她。
林昭月猛地驚醒,睜著一雙杏眼警惕地看著聞遙。
聞遙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碰倒了桌上的杯子:“你你你,你乾什麼?”
君譽將棚子收好,杯子正好咕嚕嚕地滾到他腳邊,他將杯子撿起,走到林昭月身邊,低聲問了句:“怎麼了?”
林昭月接過聞遙遞來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不遠處的酒樓裡,店小二端著酒菜飛快的穿梭著,人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鬨。
有點不真實。
林昭月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男人。”
“男人?”
“我形容的也許不太對,那個人……應該還挺年輕的。”
麵前的二人皆是愣住,聞遙噗嗤一下笑出來:“哈哈哈哈哈,你這是單身太久了,想要找對象了?”
換做平常林昭月鐵定是要懟回去的,奈何今天她滿腦子都是剛剛的那個夢。
“我夢見一個屋子失火了,但這個你們都知道,我也和你們說過。”
“但是來到墨梁之後,我的夢裡多了這個人。”
君譽蹲在她身邊,低聲問:“你還記得那人的樣貌嗎?”
林昭月搖搖頭。
剛剛在夢裡,自己頭頂的房梁掉下來的時候,那人想伸手拉她,結果晚了一步,她還是被砸中了。
然後,她就被拍醒了。
聞遙笑得肚子疼,好半天才緩過來:“你彆瞎想了,君譽前兩天也夢見自己和小姑娘約會來著,正常正常。”
君譽自然不會做這種夢,就算夢見了,也不可能告訴聞遙這個大嘴巴。
“你確定不是你做了這樣的夢?”林昭月白了聞遙一眼,晃了晃自己麻了的腿,借著君譽的力,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
她不想再去琢磨那個夢了,怪費腦子的。
距離上次送荷包,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還是沒人來找她做生意。
當真是沒意思。
林昭月看了看簷下掛著的玉鈴鐺,若有所思。
“如果明天它還不響,我們就離開雲苓吧。”
君譽點了點頭,聞遙也沒什麼意見,在這種大事上,他們一貫聽林昭月的,以前是,現在更是。
“那我們去哪?”
穿堂風拂開林昭月額前的碎發,鈴鐺卻未發出一點聲響。
“去帝都吧。”
“那挺好,我在客棧刷盤子的時候,就聽說帝都比雲嶺熱鬨多了。”聞遙興致勃勃,“十有八九明日這破鈴鐺還是不會響,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明個好趕路。”
看著聞遙進了院子,君譽才緩緩開口:“你可想清楚了,天子腳下,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事情的地方。”
林昭月露出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那不正好,解是非之人,不正應該去是非多的地方嗎?”
*
“篤篤篤——”
聞遙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敲擊窗戶。
他趴在床上,仔細聽了一會,猛然爬了起來。
確實是有人在敲窗戶。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子邊。
“誰?出來?敲……敲彆人窗戶算什麼本事?”
四下寂靜,隻能聽見雞鳴聲。
聞遙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砰地一下推開了窗子。
“林昭月,你是不是有病?”
樹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手裡還拿著個石子,正準備扔出,聽到聞遙的怒吼,動作頓住。
君譽聽到動靜,也推開門,茫然地看著兩人。
聞遙怒氣衝衝地走到樹下:“你給我下來,咱兩好好說道說道,你大半夜發什麼神經?”
“你小聲點,”林昭月從樹上跳了下來,“嚇跑客人就不好了。”
“去他媽客人,誰會吃飽了撐得天不亮就跑來你這?”聞遙指了指院子裡打水的木桶,“要是有客人來,我把那個桶吃了。”
“咚咚咚——”
敲門聲驟然響起,聞遙的表情瞬間凝固。
林昭月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推了聞遙一把,幸災樂禍道:“你先去開門,吃桶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議。”
“咚咚咚——”
外麵的人又敲了幾下門。
院子裡陷入了一種極其尷尬的氛圍。
聞遙拽著林昭月不撒手,委屈巴巴地說道:“我不要去開門,這大半夜的,我害怕。”
見林昭月不為所動,他又可憐兮兮地看向君譽。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熱切,君譽無奈地走到門口:“我來吧。”
“吱呀——”
破舊的木門發出聲響,在寂靜的黑夜平添了幾分詭異。
聞遙從林昭月身後探出腦袋,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