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昇寢室裡四張床,兩張堆滿了雜物,室友都出去租房住了。另一張床是傅立群的,看那模樣昨夜也沒回來。
餘皓:“你們寢室就兩個人?”
周昇進門就把上衣脫了,肌肉瘦削,腹肌整齊,打著赤膊,在餘皓麵前走來走去,對於同性戀來說,簡直是天菜級彆的誘惑。餘皓雖然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喜歡直男,否則還是會死得很慘。但極品男色身材當前,實在讓他有點兒受不了,隻得努力地不去看周昇。
“傅立群通宵去了。”周昇拉開衣櫃,翻來覆去地聞裡頭皺巴巴的打底T恤,辨認哪件能穿。
餘皓拿了洗乾淨的衣服襪子給他,周昇朝他拋了個飛吻,說:“太好了,愛你。”旋即轉身進了浴室。
餘皓:“……”
周昇的書桌上堆著亂七八糟的幾個模型手辦,EVA的、海賊王的全套,以及壓泡麵的泳裝娘,一旁還扔著幾張刮過的點卡和全新的英語四級真題,意料之中的隻做了前三題。
書桌下的運動鞋倒是擺放得很整齊。
鬨鐘旁,餘皓無意中瞥見了一個金色的、表盤大的工藝品——一個圓圈內有鏤空的太陽紋飾,周遭還有四個雕刻出的鏤空鳥形紋樣,如同古樸的絢麗金環。
餘皓總覺得仿佛在哪兒看見過,朝浴室裡問:“這是什麼?”
周昇正在邊洗澡邊唱歌,聞言停了,說:“什麼?拿過來看看?”
餘皓便沒再問下去,周昇洗過澡,隻穿著條四角內褲出來,餘皓差點噴鼻血,忙道:“把衣服穿上,小心又感冒。”
周昇一臉無所謂地去看手機,發過消息後,黃霆給他回了好幾個電話,餘皓拿起那個工藝品擺設,周昇穿好衣服,隨手接過,朝兜裡一揣,說:“幸運物,比賽的時候帶身上用,圖個心理安慰,好……多穿點,作戰開始!走吧!”
周昇拍拍餘皓的肩膀,餘皓頓時心裡踏實了許多,先前的所有顧慮一瞬間煙消雲散,仿佛有了周昇這個強大的朋友,自己就再也沒什麼好怕的。
一夜小雪後郢市更冷了,花房咖啡廳裡卻十分暖和,猶如在春天一般。餘皓今天穿太多了,熱得有點焦躁。他與施坭各自手上捧著一杯熱巧克力,周昇則喝著黑咖啡,三人沉默不語。
“給你們的。”施坭拿出聖誕禮物時,緊張得手上發抖。
餘皓接過禮物,是一盒精致的巧克力,裡麵隻有四塊,看樣子非常貴,隨口問:“昨晚上睡得好麼?”
“嗯。”施坭顯然有點兒委頓,裹著羽絨服,長頭發披在耳畔,已經是個小大人了,旋即抬眼看他,問,“我需要做什麼?”
餘皓誠懇地說:“由你自己決定。”
周昇靠在椅子上,打量著施坭,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目光裡帶著同情、悲傷與憤怒,但他識趣地交給餘皓來處理。
施坭又是一陣沉默,餘皓知道她現在非常不安,也許還在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畢竟先前陪伴在她身邊的還有瀟瀟,如今一瞬間所有的幫助都消失了,她需要重新建立,與餘皓、周昇之間的互相信任。
餘皓是過來人,在他生命裡,曾經有一段時間,令他誰也不願意去相信。但他現在漸漸開始明白到,人與人之間最真摯、最誠懇的關係就是信任的關係。“我相信你”這句話的脫口而出。是一切感情紐帶得以建立的前提,也是一個人從黑暗走到陽光下的開始。
童年最初的相信建立,來自於家庭,但施先生的行為瓦解且粉碎了她的信任,令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但如今她正在試圖相信他們,或者說,她內心最深處對人的期望,尚未完全破滅。當她在瀟瀟的鼓勵下說出那句“我相信你”時,餘皓回想起自己,就慢慢明白了要解開施坭心結,最重要之處在哪裡。
【今天有時間麼?】
餘皓無意中一瞥手機,收到了陳燁凱的微信消息。
餘皓隻得簡單回了幾個字,告訴他自己在外頭。
“瀟瀟姓什麼?”餘皓將手機鎖屏,突然岔開話題,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姓鹿。”施坭說,“怎麼啦?”
餘皓點點頭,這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正在尋找夢境與現實之間的聯係,仿佛在闖一個迷宮。
“她走了嗎?”餘皓又問。
“早上走的。”施坭掏出手機看了眼,說,“已經上飛機了。”
餘皓問:“有沒有給你留什麼紀念品?”
施坭伸出左手,手腕上係著一個編織的手繩,說:“我們一人一條。”
餘皓心想也許再一次進入夢裡,這條手繩能起到什麼作用,就像自己的晾衣叉一般。但思來想去,餘皓總覺得有種不安,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努力分析著施坭的夢,唯一讓他覺得不穩定的因素,就是燈塔上的魔眼。
正如《指環王》裡所述,魔眼意味著無所不知的追蹤,也即是說,施坭的一舉一動,都處於施先生的監視下。雖說這隻是施坭的認知,但為什麼在悠久的時間裡,會形成這個認知,其中一定有原因。
餘皓不敢直截了當地把它提出來,否則一定會刺激起施坭更深的恐懼,導致夢裡的魔眼更強大。
“你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施坭黯然道。
餘皓沉吟良久,周昇一腳突然從桌下伸過來,輕輕地碰了碰他,餘皓抬眼一瞥周昇,知道他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該說的得說了。
餘皓突然改變了主意,朝施坭問:“你爸爸最怕什麼?”
“啊?”施坭一臉詫異。
她始終等待著餘皓與周昇帶她去派出所,就像將被帶去打針一般,未來令她非常恐懼,像在等待一個宣判。
餘皓卻遲遲不提這件事,施坭開始緊繃的神經,便不知不覺鬆了下來。
“想想,把他當作一個大boss。”餘皓皺眉道,“有什麼弱點,可以讓他怕你。”
餘皓想的卻是夢境裡那個懸浮在燈塔上的魔眼,今晚再次進去後,所麵臨的就是與魔眼的決戰了,聯係上一次,他使用一柄晾衣叉狠狠乾掉了那個黑暗的自己,這一次雖然他倆是主力,但施坭的幫助,說不定能起到很大作用。
“弱點?”施坭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周昇終於開口了:“比如說,他最怕的人是誰,最怕的東西是什麼?他怕蟑螂嗎?或者有什麼事,怕被人發現?有沒有行賄受賄?床底下藏了多少錢?”
施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