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莉輕聲訴說著自己的想法：“忍耐真的很難受，我為什麼要忍耐……因為在渴望破壞的同時，我又覺得這是錯誤的，我並不想那麼做，即便如此還是會發生意外，嗯……或許不能算是意外，因為我的確那麼想象過，期盼過。”

萊斯莉低頭看向了窗外，這裡能夠看到莉莉絲在蕩秋千，她笑得很開心。

萊斯莉緩緩開口：“真是矛盾，就好像魔法一樣，我並不總能成功使用它。”

勞倫夫人覺得是童話書教壞了這孩子，讓她沉浸在不切實際的想法裡：“這個世界沒有魔法，那些都是虛構的，萊斯莉，我覺得是那些童話書讓你有了不好的想象。”

“存在的。”

“什麼？”

“魔法還是存在的。”

萊斯莉道，最後一塊土豆削好了，她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玩耍的莉莉絲。

一如既往，她腦海裡的惡念開始瘋長。

忽然，秋千蕩到最高地方的時候，繩子斷裂，莉莉絲摔到在地上，摔得很慘，腿不自然的扭曲著，周圍的孩子嚇了一跳。

還有更糟糕的，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條蛇，一口咬在了莉莉絲的大腿上，孩子們被嚇得連身尖叫。

勞倫夫人有個荒唐的想法，那條蛇是秋千斷裂的繩子變的……不，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這次居然又成功了。

“很有趣吧～”萊斯莉望向勞倫夫人，眼睛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她的語氣雀躍，好像在炫耀著什麼一般，現在萊斯莉的聲音起伏聽著倒是像一個普通的孩童，但是結合情況想象一下，又覺得透露著對生命的漠視，一種天真的殘忍。

她用如同歌唱一般的語調說道：“勞倫夫人，你看吧，魔法是存在的……它是多麼——令人著迷。”

惡魔……這孩子就是一個惡魔……

隻有惡魔才會這麼做。

勞倫夫人忽然想起來自己聽過其他孩子說的一些事：萊斯莉把石子變成了蜜蜂，蜜蜂叮了我；萊斯莉讓壁爐裡的火焰飛了出來，是她燒壞了我的衣服；我的杯子是因為她忽然炸開的；她在和蛇說話！她在和蛇說話！她是一個怪胎！

勞倫夫人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萊斯莉聚精會神地盯著慘叫著的莉莉絲，嘴角也不自覺勾起，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感覺像是野獸在從牙齒上殘留的血肉回味美味一般。

她和莉莉絲一起玩的時候，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笑容，詭異的，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的笑容。

勞倫夫人在孩子們害怕的尖叫聲中，隱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注視著萊斯莉的血紅色眸子，就覺得渾身仿佛浸染了血液，生著鐵鏽的鈍刀拂過她的脖頸。

“和我想象的一樣，甚至更好……”萊斯莉評價道，但是她又很快收起了笑容，那猙獰的笑容化作了當淡然冷漠的神情，她的眼眸垂下，像是在為什麼困擾一樣。

萊斯莉緩緩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不，這樣做是不對的，我不該這麼做……我應該討厭這麼做才對。”

“你……你——！萊斯莉·裡德爾！你給我回去你房間裡，沒有允許，不許出來，也不許吃晚飯！”勞倫夫人吼完，立刻向外跑去，不知道急著送受傷的莉莉絲去醫院，還是在是害怕萊斯莉。

萊斯莉·裡德爾。

裡德爾是她自己選的姓，是萊斯莉從她的那些細碎記憶裡找到的，這個姓氏好像和黑魔王有關聯。

不過很可惜，她問過勞倫夫人知不知道有關黑魔王的事情，可惜沒有，萊斯莉還命令她去尋找，結果找回來了幾本童話書。

萊斯莉經常試著用命令讓勞倫夫人給自己一點好吃的，差不多一個月能獲得好幾次糖果，她很喜歡甜食。

這是萊斯莉最擅長的魔法了，她可以看著其他人或者生物的眼睛控製他們的神智，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

萊斯莉看著勞倫夫人遠去的背影，輕嘖一聲：“算了，明天再刪除她的記憶也不急……”

她向房間走去，中途有遇到其他孩子，其他孩子不是看到她扭頭就跑，就是縮在牆邊，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們在萊斯莉走後，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怪胎”。

萊斯莉聽的到，但是懶得理會他們，不過是一些無能的下等人，隻敢在她背後散發著惡意。

萊斯莉回到房間後，縮在角落，她閉著雙眼，努力將那些不好的念頭壓下去。

勞倫夫人還是沒有辦法理解她呀……

萊斯莉試圖將自己的想法真誠地告訴勞倫夫人，但每一次都會換來她激烈的反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在看著可怖的惡魔。

萊斯莉每次都會命令勞倫夫人忘掉這些事情，這樣才能和她正常相處。

今天萊斯莉沒有刪除勞倫夫人的記憶，隻是因為她的魔法成功了，這讓她覺得心情都變得雀躍，結果一時間忘記了正事。

不過，也沒有關係，明天有需要的話，再刪除勞倫夫人的記憶就好了。

但是刪除勞倫夫人的記憶，可能導致勞倫夫人過一段時間又來找自己談話。

萊斯莉也不介意時不時進行這樣的談話，把它當做了過家家遊戲中的一部分，一個她挺喜歡挺期待的環節，她期待著會有不一樣的發展，但很可惜，每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萊斯莉本來可以敷衍過去的，又或者用謊言欺騙勞倫夫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執著於告訴勞倫夫人自己的念頭。

她其實很擅長說謊，也擅長偽裝自己，她完全可以偽裝出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去獲得彆人好感。

但萊斯莉不想那麼做，因為她懶得去偽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這些人不值得她那麼做，他們是比她更為低等的存在。

於是萊斯莉乾脆封閉自己情緒，但無聊的時候也會控製他們，讓他們陪自己過家家。

大部分的時候，萊斯莉都會選擇莉莉絲，讓她陪自己玩。

莉莉絲是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子。

她像一隻係著漂亮絲帶的羔羊，又像是玩具店玻璃後擺放的洋娃娃。

萊斯莉更喜歡後者的描述，雖然莉莉絲沒有華麗的裙子，但有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瞳孔，和她看到的那個洋娃娃一樣，而且還會動。

雖然沒有精致的衣服來裝飾這個洋娃娃，但是萊斯莉也對這個玩具還是比較滿意的。

因為萊斯莉喜歡好看的事物。

她其實更喜歡鏡子裡的自己，不過好像其他人不這麼覺得，可能是她的紅色的瞳孔對於其他人來說太駭人了，也可能是因為她身邊經常發生古怪的事物。

其他人似乎也喜歡她的洋娃娃，曾經有人想要收養莉莉絲，但是萊斯莉不希望有人搶走自己的“朋友”，隻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就將那對中年夫婦趕走了。

莉莉絲因為這件事還躲起來哭過。

勞倫夫人也為這件事念叨過幾句可惜。

萊斯莉搞不懂，有什麼好可惜的。

但這讓萊斯莉想起來一件事。

有次被刪除記憶，忘記自己害怕她的勞倫夫人對萊斯莉說過：“要是你的眼睛不是紅色的，身邊也沒有古怪的事情發生，或許會有人願意收養你。”

萊斯莉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冷冷說道：“像你這樣的人嗎，勞倫夫人？那我不需要。”

勞倫夫人當時臉色很難看，不等她發作，萊斯莉就命令她忘掉這件事。

話說回來……

萊斯莉和莉莉絲玩樂的時候，偶爾會傷害到她，但是萊斯莉也會注意儘量不要弄壞這個洋娃娃。

保證她的完好，才能夠繼續和她做“朋友”。

所以她有時候會用枯燥的工作消磨時間，以此減少和莉莉絲的相處。

萊斯莉經常會莫名其妙對其他人或者動物產生惡念，比如有一天，她看著路邊的一個男人，那個人就忽然倒地哀嚎，痛苦掙紮起來，她的妻子嚇得魂都要掉了，明明他們剛剛前幾秒還那麼恩愛。

隨著她慢慢長大，這種情況倒是出現得不多，不是沒有那些惡念了，而是她努力忍住，去控製自己，但這導致她經常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因為萊斯莉學到的知識裡，傷害他人是錯誤的，所以她不想那麼做。

不過，說真的，萊斯莉對此並沒有任何反感，正如她所說，她向往這種感覺……不願意這麼做，是因為常識告訴她這是錯誤的。

可是……

“為什麼要遏製你的本性呢？”

腦海裡有人說道。

真煩……

萊斯莉其實覺得他說的很對，沒必要遏製本性，除了暫時偽裝，她沒有必要遏製本性，破壞這一切不好嗎？將所有人踩在腳下不好嗎？

確實如此，隻是……

“因為我想要得到愛，我想要那種……不存在的東西。”萊斯莉輕聲說道，“我覺得愛，比破壞美好事物，更讓人著迷，因為它是不存在的東西。”

可是萊斯莉不喜歡這裡，她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同類人。

人分為三六九等，她與他們之間也是如此，他們是更為低等的生物，就好像……寵物？

她不想要“寵物”的愛。

她是特彆的，她擁有著魔法，她是一個巫師，雖然魔法並不總是成功，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

萊斯莉看著自己的雙手，十指慢慢張合，像是要抓住什麼不存在的東西一樣，她呢喃道：“如果……我能夠去往魔法世界，能夠去一個都是巫師的世界，我或許就不會被當做怪胎，我或許……就能夠獲得愛了……”

啪嗒啪嗒——

一隻貓頭鷹落在了窗戶上，它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份信。

倫敦

東部哈克尼區

伍氏孤兒院

二樓最西邊的小房間

萊斯莉·裡德爾小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