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莉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裡,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了一般,但跳得出奇地快,憤怒?亦或是慌張?
應該是前者,她先是感覺到莫名的惱火,很想將身邊圍觀的人魚給殺掉。
但是她不行,她不能那麼做。
萊斯莉咬咬牙,對著拴著塞德裡克的繩子用了神鋒無影。
解除了束縛之後,他緩緩向上升去,萊斯莉的手探出水籠,抓住斷裂的滑溜溜的繩子,將他給拉了回來,拽進了水籠之中。
萊斯莉用力抱住塞德裡克,她的力氣有點難支撐起他,她抱著他半跪在冰麵上,塞德裡克垂眸靠在萊斯莉的肩膀上而且現在萊斯莉魔力消耗了不少。
這個時候萊斯莉也不在意他身上濕漉漉的,她隻覺得他的體溫好低。
“塞德……”萊斯莉輕聲呼喚道,聲音還帶著一絲顫音,但是沒有得到回應,塞德裡克的雙眼還緊閉著,嘴唇似乎都有些發白。
她將耳朵小心翼翼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了穩健而有力的心跳,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就好。”萊斯莉哽咽著說道,聲音有些沙啞,臉上的水珠也不知道是將塞德裡克拽進來時滴落的湖水,還是眼淚。
不過她的脆弱隻出現了一瞬,她蹭蹭塞德裡克臉頰,揉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在他耳邊說道:“我帶你上去。”
正準備離開,萊斯莉這才注意到人質中還有兩個熟麵孔,赫敏和羅恩。
剩下那個不認識的人質年齡特彆小,看起來隻有七八歲,她應該和芙蓉有血緣關係,有著一樣的銀色的頭發。
萊斯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選擇解救他們。
他們會沒事的。
這隻是一個項目,教授們不會讓學生們出事的。
萊斯莉帶著塞德裡克向著水麵迅速上升,回去的路比來的時候還要艱辛,她的魔力消耗大半,而且現在還多帶了一個人,他們身下的冰麵岌岌可危。
不過萊斯莉卻覺得安心無比,即便現在他們兩個濕透了,身上又黏糊又冷,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塞德裡克的心跳聲,這給她注入了極大的勇氣。
已經離水麵很近了。
萊斯莉仰頭看去,看著光線透過水麵,留下五彩斑斕的光影,黑暗好像已經離她遠去了,她置身於如夢幻般美麗的世界之中,好像無數彩色玻璃組成的風鈴在她頭頂輕微晃動著,叮咚作響。
人魚的歌聲好像還縈繞在她的耳畔,引領著她走向勝利的曙光。
熙熙攘攘的惡念變得渾濁了。
其實今天萊斯莉腦海裡的惡念一直都很活躍,隻受因為擔憂塞德裡克,她才將它們拋在了腦後。
現在她才注意到它們。
真奇怪。
她不免想到。
這個時候它們應該安靜下來才對,因為她已經成功救回了塞德裡克,他們都平安無事。
惡念之中,有一個聲音鑽了出來,它稍顯理智,語氣也溫和許多,不過說的話全是胡言亂語。
它說:“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能夠獲得愛了。”
萊斯莉沒有理睬它,全然當做沒有聽見,但還是下意識摟緊了塞德裡克,好像想要從他這汲取到一絲溫暖。
那個聲音還在喋喋不休,隻是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來自久遠的過去:“是他搶走了屬於你的愛,去把他放到浴缸裡去,隻要殺了他,勞倫夫人就會重新愛你的。”
萊斯莉身體猛得顫抖了一下,水籠也因為她淩亂的思緒破碎,在冰冷的湖水湧向她,將她裹挾於洪流之時,萊斯莉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聲音裡充滿著期盼:“真的嗎?隻要殺了他,媽媽就會愛我嗎?”
“不……”萊斯莉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沒能說出來,一大口湖水灌入她的口中,她被嗆到了,口鼻隱約有灼熱般的疼痛感,她的身體好像也變得沉重。
還好現在已經接近了水麵,萊斯莉拚命蹬了兩下,勉強讓自己和塞德裡克的腦袋浮出了水麵。
在浮出水麵之後,塞德裡克才睜開了眼睛,然後他急忙抱住萊斯莉,儘量讓她的身體浮出水麵:“你成功了,萊斯莉!”
“嗚……”萊斯莉卻哽咽著將腦袋埋在他的脖子處,雙手緊緊抱住他,身體顫抖著,好像在小聲哭泣。
“不用害怕,我們馬上上岸去,”塞德裡克一邊安慰著萊斯莉,一邊帶著她向岸邊遊去,“辛苦你了,萊斯莉,濕漉漉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沒事了,萊斯莉,現在沒事了,你很勇敢,你是英雄。”
塞德裡克帶著萊斯莉上了岸,但是她就是抱住他不肯鬆手,肩膀一抽一抽的。
斯內普給他們拿了厚厚的毛毯將他們裹住,還用烘乾咒幫他們驅除身上的水份。
龐弗雷給他們檢查了身體,還拿了提神藥劑要給他們喝,但是萊斯莉不肯抬起頭來,更不肯喝藥劑。
斯內普接過了提神藥劑,遞到萊斯莉麵前:“萊斯莉,聽話,喝了之後你會好受些。”
萊斯莉還是不肯抬頭,但是伸出一隻手拽住了斯內普的衣袍。
斯內普蹲下握住了她的手:“你很勇敢,孩子,你克服了恐懼。”
“萊斯莉……”塞德裡克輕聲說道,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撫著她,“沒事了,現在沒事了,不用害怕。”
“我……”萊斯莉張張嘴,想說一些什麼。
想說什麼呢?
說……她沒有那麼做。
說她也記不清那件事的後續。
但是……
但是她忽然想起來……
自己是能夠看見夜騏的。